白露时节到了,此时,应该是一年最好过,最舒适的季节,然而,关依旧闷热。只有经历一场绵长的透雨,热气才会慢慢的散去。岭南国主又给皇帝进贡了两头白象。这两头白象不错,见了皇帝还知道屈膝跪拜,很是神。刘彻非常的高兴,很想将这两头白象定位祥瑞,只是发现云琅正在煞有兴致的研究白象蒲扇般大的耳朵,这才放弃了这个想法。免得刚刚说出来的话,又被云琅给弄成了笑话。“所谓白象其实是得了白化病的大象!与阳陵邑买炊饼的杨婆婆几乎没有分别。”果然,云琅又开始高谈阔论了。将他心的神物与一个全身煞白的老妇人相提并论了。“白虎,白**子,白鹿其实都差不多。”曹襄在一边故作高深的道。刘彻不由自主的瞅瞅自己兽池里的白老虎,忽然觉得很倒胃口,只要看到这些美丽的野兽,会想起一个面目狰狞的白色老婆子。“启禀陛下,永安侯信口雌黄,无端羞辱神物,请陛下为外臣做主。”岭南国左相裴人极为不满,出班启奏,希望皇帝能教训一下信口雌黄的云琅跟曹襄。刘彻笑道:“你都自称是外臣了,你要朕如何为了你这个外臣而处罚自己的臣子呢?”裴人的脸色短时变了,他从皇帝的口听到了不祥的意思。他很想再分辨几句,却被鸿胪寺的一干人簇拥着去了酒宴继续饮酒。公孙贺身为丞相,自然第一个举杯祝贺皇帝又有了新的珍异兽,现如今,他这个丞相的主要功能在于此。皇帝征伐岭南的旨意已经发出了,路博德的大军已经沿着湘水进入了漓水,马要在象郡建立大军营寨,另一路大军守在梅山五岭的边,只要大行令李息抵达,要经过越城岭一路向南征伐南越国,一旦两支大军在南越国汇合,南越灭国成了铁定的事实。而大汉朝的皇长子刘据,灭掉了夜郎国之后,同样对征伐岭南的功劳虎视眈眈。所以说,这一次,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灭掉南越国,完成金瓯一统。此时此刻,不论南越国敬献什么样的宝贝都无济于事,这个裴人之所以还能活着,完全是刘彻的恶趣味造成的,他喜欢玩弄对手,然后再一口吞掉。南越国献来的礼物,自然是先由皇帝挑选,然后是皇后,阿娇,长平这些贵人挑选,再接下来该丞相,三公,彻侯,大将军,骠骑,卫将军这些卿们挑选。剩下的将会有鸿胪寺的官员将宝物造册,分发给其余官员当做福利。霍去病选了一千斤漆,他老婆说了家里的漆器不多了。曹襄选了一斗珍珠,云琅选了两根黑不溜秋的木头!皇帝其实一直主意着云琅,见他选择了两根其貌不扬的木头非常的诧异。这两根木头甚为粗大,非三人合抱不能拢,刘彻知道,南越人送来的木头必定不是凡品,可是,面对珍珠,玳瑁,砗磲以及各色岭南物产,木头毕竟是最廉价的一种东西。“云卿为何只选了这两根木头呢?”云琅拱手道:“陛下待臣宽厚,微臣焉敢贪心,随便取一两样好。”刘彻自然是不信云琅这番屁话的,随手举举杯子算是邀饮了。曹襄自然也是不信云琅这番话的,指指自己拿的一斗珍珠道:“跟你换一根木头。”云琅撇撇嘴低声道:“十斗差不多。”曹襄撇撇嘴道:“那不换了。”黄花梨木这东西在大汉并不是很珍惜的东西,云琅相信海南岛应该多的是。大汉人还不知道这东西的珍贵性,估计跟生活条件不好有关,在吃饭还是头等大事的情况下,木头,除了可以取暖跟盖房子之外用处不大。此时的关,人们只担心山太高,林子太密,野兽太多,没有人有任何关心大自然会如何的心思。酒宴进行的非常愉快。即便是最谨慎的臣子也没人担心此次征伐南越国会有一个失败的结果。在很多人看来,之所以要征伐南越,完全是皇帝为了满足岭南将士们立功的愿望。国力的增长,让所有人对大汉这个国家充满了信心。南越国左相裴人坐在大汉君臣身边,像是一只被猛兽围住的羔羊,一张脸早笑的僵硬了。说来也怪,无论谁跟他喝酒,他都会满饮一樽酒,酒宴仅仅开始了半个时辰他喝了不下十樽酒。皇帝大宴群臣的时候一般都用青铜爵,这东西很深,因此装的酒也多。云琅自认酒量不错,兴致来了,也能喝七八尊,多了也不会醉,是肚子被灌饱了,没地方储存酒。霍去病喝一樽酒瞅裴人一眼,喝了几尊酒之后起身对皇帝道:“陛下,微臣往日多在北地作战,从未去过南方,不知南人的脖颈是否坚硬,能否被微臣的大戟斩下,微臣颇想一试。”刘彻也喝得微醺,笑呵呵的对霍去病道:“北地猛虎不善舟楫,且看朕的蛟龙立功吧。”霍去病闻言,只好坐下,继续看着裴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酒。云琅瞅了裴人的脖颈一眼对霍去病道:“他们脖颈的肌肉松散,不如匈奴人的脖颈结实。南方之地,万物生长的快,稻一年三熟,是味道不如关一年一熟的稻米好吃。所以,南人的骨骼脆弱,在大江大河大海很占便宜,是经不起刀子砍。”曹襄醉醺醺的道:“没有捞到去岭南的机会,遗憾啊,是不知道路博德他们回来的时候懂不懂事,我也想要跟你拿的那种木头。”公孙敖嗤的笑了一声道:“你们去岭南,没的辱没了我北军的名声,老夫羞于你们为伍。”公孙贺见裴人身体抖动的如同筛糠,面色惨白,攀着裴人的肩膀道:“你回到岭南也只会成为阶下囚,不如留在长安,也免得万里奔波。”裴人踉踉跄跄的从矮几后面走出来,噗通一声,跪拜在刘彻面前道:“逆贼赵建德不服王化,妄图以天南一隅抵抗大汉实在是不自量力。我岭南之民,自微臣一下,早渴盼天兵到来,解我岭南之民于倒悬。微臣愿为大军前驱,引领我岭南之民归属王化,诛杀赵氏叛逆。”刘彻哈哈笑道:“看来,岭南之地也不尽是叛逆,朕心甚慰!”公孙贺起身拉着裴人的手将他搀扶起来,亲热的拍拍裴人的手道:“你运气好啊,这时候来到了长安,且随老夫去丞相府一叙,看看如何能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部变成现实。”云琅瞅着公孙贺跟牵羊一样的牵着裴人走了,打了一个哈欠道:“酒宴该结束了吧?”霍去病瞅瞅大殿外黑漆漆的天空忧伤的道:“天亮之后,路博德应该发起进攻了……”曹襄笑道:“我们没可能经历每一场战事的。”霍去病瞪了曹襄一眼道:“胸无大志!”说罢,站起身,扬长而去。已经完成了陪皇帝演戏的任务,确实没有必要在这里喝酒了。云琅亲自要求隋越派人把两根木头送去云氏,这才踩着软绵绵的脚步跟随霍去病,曹襄离开了未央宫。今夜无月,风也显得微凉,走了几步之后,人清醒了。霍去病停下脚步对云琅道:“谢宁走了,将妻儿托付于我们。”曹襄冷笑道:“谢长川完了,酒宴没有看见他,也没有看见王温舒,此时,应该是王温舒正在请他饮酒吧。”云琅摇摇头道:“陛下的心胸还是太小了,处理谢长川贪渎一案的时候,你看着,也会同时处理刘陵案。”霍去病烦躁的朝墙打了一拳道:“老子恨不得现在体兵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