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陈氏都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事情不传入别人耳里,不影响杜锦宁的名声,她自然应该是高兴的。但关乐和不知道,就不能很好的教导杜锦宁。要是这孩子以后走了歪路可怎么办呢?杜锦宁一看陈氏这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一会儿可能还要长篇大论地教育自己。她连忙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道:“娘,家里有什么吃的?我饿了。中午在书院里吃的东西都没什么油水,饿的特别快。”陈氏也知道杜锦宁正在长身体,最不经饿,家里的饭总是在她进门前就做好了,只等她回来吃。这会子想起三个女儿还等着她们吃饭呢,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多盯杜锦宁些,免得她走了歪路。想起一件事,临出门前,她又问杜锦宁:“你说,咱们要不要回村里去看看你祖父祖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依着常人的做法,作为亲戚的他们,首先是要出钱出力想办法从牢里把杜云年捞出来,其次也要多多回去安慰安慰老人,这才是有良心和孝心的表现。否则就要被人说生性凉薄。别人可不知道以前杜辰生夫妇和杜云年夫妇是如何对待他们的,也不知道彼此断绝了关系,只会看他们的举动。尤其是杜锦宁要考科考,杜方菲即将出嫁,更得注重名声。否则杜锦宁的同窗,杜方菲往后婆家的街坊邻居,都得对他们指指点点。杜锦宁对这事早有安排:“等后日我沐休,你跟我一起回去。”她选择今日把杜云年下大狱,也是专门挑的日子,就是想缓上两天,等张氏和杜云翼做好了杜辰生和牛氏的思想工作,他们再回去,如此就不用面对胡搅蛮缠的杜辰生和牛氏了。想来有两天时间,杜辰生和牛氏也该想清楚了:以后他们养老是指望不上杜云年了。要是把杜云翼和他杜锦宁也得罪死了,那往后可没人愿意管他们。那老头儿老太太也是自私的,不管再疼杜云年,总得为他们自己打算。章光义作为里正,村民被抓进了衙门,他自然知道。一知道此事他就时刻关注着杜家的动静。直到看到杜云翼夫妇俩回了家,杜辰生和牛氏还算安静,没有出来闹腾杜锦宁的意思,他才放松了警惕,只是叫章鸿文第二天一早来上学的时候把情况跟杜锦宁说了说。章家父子还以为杜锦宁不知道杜云年被抓的事呢,章鸿文还对着杜锦宁好一阵安慰。古代家族观念是极强的,即便杜锦宁与杜云年签了断绝文书,别人也不会觉得他们再无瓜葛。张氏确实是个极精明的人,到得第二日杜锦宁散了学,她就托书院守门的老苍头给杜锦宁留了话,说她在前面不远处的茶寮里等着杜锦宁。杜锦宁跟章鸿文告了别,直接去了茶寮,就看到张氏坐在最角落的地方,抬着头朝门口张望。“大伯母。”杜锦宁走过去唤了一声,坐了下来。张氏指了指桌上的茶道:“坐了人家的位置不要茶不好,我便要了一壶茶。不过我嫌不干净,所以没喝。你要不要喝?”杜锦宁摇了摇头。张氏便直入正题:“你祖父祖母不甘心,自己掏了私房钱,想要去衙门里打点一番,又想来找你,被我们劝住了。”至于如何劝的杜辰生和牛氏,她没有说,杜锦宁也不问。想来无非是说杜云年得罪小三房太狠了,杜锦宁得知消息,可能表面上会奔走一番,可背地里会搞小动作,让杜云年在狱中吃一番苦头,甚至还有可能让杜云年在边城多呆几年。也唯有这样说,杜辰生和牛氏才会放过这条门路。“你大伯拗他们不过,打昨儿下午起,就跟着你祖父祖母四处奔走,花了几两银子,四处求人,最后得了一句准话,说那苦主的堂兄在衙门里做小吏,直接放了话,说谁收银子给杜云年疏通,就是跟他过不去。作为同僚,谁也不愿意为了点银子得罪人。更何况,这案子是县尊大人亲自判定的,县尊大人的性子,又是说一不二的,谁也不敢去他面前求情。最后你祖父祖母也死了心。”她望着杜锦宁:“不过你有空还是回村里一趟,免得别人说你闲话。”这句话就是肺腑之言了,杜锦宁承张氏的情。她抬手朝张氏拱了拱,道:“多谢大伯母。”又问道,“大哥现在还在念书么?以后打算一直这么念下去?”张氏心里一喜,知道杜锦宁是想给她好处了,当即摇了摇头:“你大哥就不是个念书的料,这么多年了,每年去书院考入门考也考不上,县试更是连边都摸不着。他自己也不耐烦念了,想找个事儿做。倒是你二哥,还想再继续念几年,试上一试。”“大哥的算学如何?”杜锦宁问道。张氏笑道:“还不错,毕竟你大伯就是做这个的,从小耳濡目染,你大哥的算学也差不了。”杜锦宁点了点头。“我跟曹家的掌柜相识,他们现如今正在招账房先生,不知大哥愿不愿意去。如果愿意,我可以向曹掌柜举荐举荐。”她这几本话本,一直在曹记书印印刷,一来二去的,她跟曹家掌柜也熟悉了。曹记书印已传两辈了,共同执有这产业的兄弟堂兄弟就有十来二十个。这人一多,心自然就不齐。即便家族里有读书人愿意来做这账房,大家也不允许,就唯恐那人在做账时动动手脚,印坊就便宜了那一房的人。所以一直请的都是外面的账房先生。原先的账房老先生年纪跟杜辰生差不多,前几日突然中风,即便治好了病以后也不能出来做账了,曹记的掌柜就托杜锦宁在书院帮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去曹记做账房。他们家的账房是打算长期雇用的,自然想要找年轻的。一开始会不会做账没关系,有好的算学底子就行;最重要的是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