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宁的手震动了一下,茶水一下子荡了出来,洒到她的手上。她禁不住手抖了一下,便想缩到桌下去。却不想齐慕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动!”烫伤可不是小事。杜锦宁虽跟齐慕远、关嘉泽等人长期厮混在一起,但向来十分注意。除了平时拍一拍这些人的肩膀,从不跟他们进行肢体接触。便是那些人想来拍自己肩膀,她也会避开去。所以两人在一起五年,除了两次情急之下公主抱过两次,齐慕远从来没握过杜锦宁的手。本来齐慕远抓住她的手,是想看看烫得严不严重,要不要抹点药。可这手一入掌中,他就感觉到不对来。女子的手总是跟男人不一样的。杜锦宁尽管身高不矮,但她的手却修长而纤细,曾经为此还被没心没肺的关嘉泽嘲笑过。可齐慕远从来不知道她的手竟然这般酥若无骨,柔软细腻。“你……”握着这样的手,齐慕远竟然舍不得放开。他打小跟在祖父身边长大,身边连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更不用说女人了。除了母亲,他从未跟女子有过肢体接触。而苏氏那性子,是齐慕远打小都不喜欢的,从来都是敬而远之。所以即便是母亲的身体,齐慕远自打记事起就从来没有接触过。所以如果换成了别人,或许心里就有所怀疑了,但齐慕远这样一个纯洁男生,完全没往那处想。他只觉得杜锦宁的手触感这样好,细腻柔软得让他心里也柔软得一糟糊涂,他完全舍不得放开。杜锦宁本来下意识想要把齐慕远推开,抽出她的手的。可齐慕远的手宽大有力。大概是因为练武的缘故,他掌心里还有一层薄薄的茧,显得有些粗砺。被这样的大手握在掌心里,她本应该有些不适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因昨晚的事而有些惶然不安的心,就在被齐慕远的温暖包裹的这一刻,忽然一下子安稳下来。这种安心的感觉,让她一时间竟然舍不得抽回自己的手。她抬起眼眸,看向齐慕远,却正正地撞入他满是情谊的目光里。“锦宁,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一生定不负你。”齐慕远的语气很轻,却一字一句地充满了坚定。听着这犹如誓言的话语,杜锦宁层层包裹的佯装坚强的心一下子皲裂开来。这样的深情厚谊,她真要推开么?推开了他,她以后要是有机会恢复了女儿身,想要成亲时,又去哪儿再找一个像这样对她一心一意,爱她爱得连性别都妄顾了的男人?找不到这样的人,她真要孤独终老么?前世单身孤寂,这一辈子,她也要如此么?可她要走的路,如此艰难。她真要拉着他一道走这荆棘密布的路么?心里千回百转,她咬了一下下唇:“你……让我好好想想。”齐慕远满心惊喜。杜锦宁对他的感情,一向是抗拒的。她还是第一次回应说,要好好想想。“好,我等着。”他高兴地道。看着他欣喜若狂的表情,杜锦宁的心越发的柔软。“你先回去吧,被别人看到了,不好。”这话她说得十分轻柔。“好。”齐慕远也知道这事不能急,他得给杜锦宁时间,让她好好想想。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缓缓朝门外走去。走到门边,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朝杜锦宁灿然一笑,这才转身,步履轻盈地离去。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出了房门,脚步一直从这边走到他那屋里,杜锦宁一动不动,就仿佛整个人,整颗心都凝固在了那里。良久,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绿植,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或许,有一个人这样默默地关心她,把她装在心里,也很好。至少,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寂寞。不管她走到哪一步,不管她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有这样一份美好的感情,她这一生,也值了。有机会,她会把自己的真实性别告诉他的。不过,不是现在!或许,是某一时刻;或许,是死遁之后。……此时赵晤坐在金銮殿上,听着下面大臣禀奏的一些琐事,他十分不耐烦。昨日跟齐伯昆聊完,天已经黑了,他仍然意犹未尽,无奈时间不够,他只能放齐伯昆走。两人商议好了,今天下了朝后,赵晤就把几个心腹大臣留下来,一起商讨他们昨日商讨过的事情,看看开放路引是不是真的可行。可这些大臣为点小事,就在这里喋喋不休,实在叫人烦躁。好不容易熬到下朝,他赶紧将几个大臣留了下来,把昨天的提议提出来,让他们讨论。“皇上,这怎么行?现在社会安定,全是因为百姓们都老老实实地呆在他们的土地上干活。要是放开路引,整个大宋岂不是乱套了?”“是啊,如此一来,就没人能控制住那些百姓了。他们东走西窜,全国都是流民。到时候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乱子呢。这路引不能放开啊。”赵晤的话头一出,几个大臣想都没想,直接反对起来。这些问题,昨晚赵晤就跟齐伯昆好好讨论了一番,却没能拿出好的方案来解决。这会子一提出来就遭到这些人的反对,他甚是恼怒,拍了拍桌面,道:“安静!”几个七嘴八舌的老臣赶紧闭上了嘴。赵晤沉着脸道:“朕提出这个,不是让你们同意还是反对,而是让你们好好想想,有什么方法既可放开路引,又不会出现你们刚才所说的情况。”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定了定神,这才重新讨论起可行性来。听着他们的议论,赵晤的脸色始终不大好看。他虽是皇帝,但推行什么政策,并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必须到朝堂上商议,并获得大部分大臣的支持。否则昏君出昏招,国将不国。也因此,在提出这个提议之前,他得把一切的问题都想明白,并提出种种解决方案,才能在朝堂上说服那些大臣。可这些人说的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