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看到明显亢奋到了极点的赵晤,齐伯昆一时语塞。他要怎么说,才不泼赵晤的冷水呢?他只能先沉默不语,等赵晤冷静下来再说。其实不用他说话,只看他虽然脸上有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赵晤的亢奋就去了一大半。赵晤敛了敛笑容,问道:“爱卿怎么了?莫非这样做有什么不妥?”齐伯昆摇了摇头:“皇上这样安排,于社稷有利,自然没有不妥。只是,皇上您为杜锦宁考虑没有?他没根基没靠山,进了京来,到了这样紧要的位置上,他会有什么下场?世家都能把手伸进皇宫里对大皇子下手,想来害一个小臣子的性命,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杜锦宁死了,皇上您还为他跟世家过不去不成?所以他死了也白死。”又是这个问题。赵晤顿时烦躁起来。他这个皇帝,做得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这种日子,他真是过够了。“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白白放着杜锦宁这样的人才不用,把他分派到遥远的省份去吧?如是这样,朕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想要别人卖命,自然要施以重恩。”齐伯昆道,“上次皇帝虽写了一份手谕给杜锦宁,但作用如何,皇上心里也清楚。不如,把杜锦宁手里的手谕换成丹书铁券吧。这种丹书铁券,是建国功勋或是武将立了大功才能获得的赏赐。杜锦宁研究出高产水稻,提升了整个大宋的综合国力,让外敌不敢轻举妄动,利在千秋,比那些武将的功劳还要大。皇上将丹书铁券赏赐予她,是对她大功的肯定。想来杜锦宁定然会对皇上感恩戴德,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丹书铁券?”赵晤皱着眉头道,“这东西要来干嘛?”除非杜锦宁通敌卖国,否则凭她的功劳,这辈子皇家人都不会要她性命。也就是说,这东西对杜锦宁完全没用。将一个没用的东西赐给杜锦宁做奖赏,赵晤觉得,换作是他,不要说感恩戴德了,不心生怨怼都是好的了。“上次皇帝赐下手谕,杜锦宁十分高兴。她当时就表示,如果能获得一块丹书铁券,她此生无憾。”齐伯昆扯起谎来,毫无压力,“皇上可能不能理解我们这些做臣下的想法。比如老臣我,钱财不缺,能吃饱穿暖足矣;官职大小不论,能为皇上和朝庭效力即可。但如能得到一块丹书铁券,老臣我便别无所求。试想,这世上于我们而言,还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吗?”生怕赵晤误会他,他赶紧又补充道:“当然,老臣无功,不敢奢望获得此物;但杜锦宁这有利于千秋万代的大功,就完全有资格获取一块丹书铁券。”赵晤想了想,觉得齐伯昆说的倒也在理。齐伯昆继续道:“而且,皇上从另一个角度想想,杜锦宁今年才十六岁,她如果寿命长,至少还要活上四五十年。她入仕才一两年,就立下了如此大功,皇上直接把她提拔到正三品或是大学士的位置上。那么,接下来她又立大功呢?皇上拿什么来奖赏她?莫不是要封爵不成?封了爵后她再立功呢?皇上该怎么办?赏无可赏,功高盖主,可她对皇上又忠心耿耿,皇上莫不是要砍她的头不成?”这话不说还好,细想起来,赵晤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是啊,身为帝王,最怕的就是对臣下赏无可赏。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没法再掌控这个大臣,江山危矣。除了杀掉他,别无他法。可他真杀了杜锦宁,百姓的唾沫都能淹死他,他在青史上也要背上一个卸磨杀驴、不辨是非的骂名,遗臭万年。“所以皇上,这一次,您还真不能把杜锦宁的官职提得太高。只需往上提一提,最多从五品官,然后赐她一块丹书铁券即可。她为皇上出谋划策参与跟世家的争斗中,也怕世家拿她来做筹码,更担心她殚精竭虑,到头来却功高盖主主,皇上砍了她的头。赐她一块丹书铁券,既是对她此次大功的交代,又安了她的心。她此后定然会倾其所有辅佐皇上,助皇上实现千秋伟业。”这番话,真真正正地打动了赵晤。“多亏爱卿一心为朕,否则朕就要犯下大错了。”赵晤对齐伯昆感激不尽。他知道齐伯昆喜欢杜锦宁,把杜锦宁当成孙子一样看待,更不用说杜锦宁和齐慕远还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可齐伯昆为了他赵晤,能把杜锦宁到手的高官厚禄给否定了,可见齐伯昆是一心一意对他好啊。在齐伯昆心里,再喜欢杜锦宁也不及对他忠心之万一。有这样忠心的大臣,是他赵晤之幸也。“爱卿。”这两个字,赵晤喊得真心实意,“这事就听你的。”“不过,世家那里,恐怕要些困难。”他担心地道。“不怕。”齐伯昆胸有成竹,“先让咱们这边的人把皇上说的职位提出来,世家必然反对;再由中立的人提出赏赐丹书铁券之事。有那些官职做比较,世家肯定宁愿选择后者。毕竟他们要对杜锦宁下黑手,才不管他手里有没有丹书铁券呢;而在皇上您这里,丹书铁券又无用。这东西其实就是个虚名。”“最重要的是,杜锦宁做出这么大的贡献,不管世家有多昧良心,也不敢说什么赏赐都不给。如果他们敢说出这种话,不用皇上多言,只凭老臣的三寸不烂之舌,都能喷死他。”齐伯昆慷慨激昂。敢不让老子的孙媳妇恢复女儿身嫁进齐家,老子非打死你不可!“好,那就这么办。”赵晤一拍桌子,做下了决定。“这件事,皇上就交给老臣吧。”齐伯昆犹不放心,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最好在杜锦宁进京之前就把事情办妥,她一到京城就直接宣赏。如此才显得皇恩浩荡。”“好,一切都托付给爱卿了。”赵晤拱了拱手。齐伯昆唬了一跳,赶紧避开了身子,连称“不敢”。君臣两人又商议了一下细节,齐伯昆便告辞出了宫,直接去了几个大臣家里,跟他们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