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人还真是古怪,身上的一枪一剑竟然到这个时候也没有离身,银光泠然,在月华之下光辉熠熠。衬着颜繁之那一张颇为俊郎的容颜,犹如是降世的神将。
一身气度,委实不可忽视。
慕流苏觉得颜繁之大晚上的背着长剑长枪的行为跑上山顶颇为古怪,颜繁之眼中对于这个少年将军赏月的托词也是颇为古怪。
看了一眼天空,弯月如钩,挂在黑色的天幕,因为实在不圆,光芒也不强,委实连大地都照的不真切,这么个破月亮,有什么可赏的。
皱了皱眉,语气清冷:“都尉大人好雅兴。”
“已经训练了大半日子,瞧着大家体能上升了不少,琢磨着再加强训练强度,就将每日的跑步训练改为负重翻山,所以过来看看地形。”慕流苏原本不愿意多费口舌,但是也知道刚刚说的理由太过敷衍,颜繁之这个人的性子,偏生又是个固执的,她还是说出来省的他揪着问个不停的好。
这么一说自然就理解了,毕竟慕流苏可不像是个有闲情逸致赏月的,这些日以来,东郊校尉营的训练忙的她没个休息,身为都尉,不仅没有半分的特殊待遇,反而比那三万兵士还要辛苦些许,白日里跟着一起训练起模范作用,晚上又整理兵士的训练效果,制定针对性的训练计划。
说起来,整个东郊校尉营中,最累的便是眼前这个少年将军,当初他同意让慕流苏担任东郊校尉营都尉一职,无非是看在他有训练出强者的能力,不愿意让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稍微顺眼的人才能浪费了罢了,如今却是真心折服于眼前这人。
慕流苏是用尽全力的想要将他们这几年耽误的东西补回来,查漏补缺,发扬长处,实打实的想要将他们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将才。这样的将领,不是看中自己,而是看中整个军营,荣辱与共,甘甜同享。
瞧着慕流苏没有起身的动静,颜繁之手中握着长枪插在地上,顺势坐在了慕流苏一侧,一腿伸直,一腿屈膝,又将剩余的一手颇为随意的搭在膝盖之上,静静的看了一眼慕流苏,状似随意的道:“都尉大人今年似乎才十七岁,尚未及冠?”
慕流苏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和颜繁之这个平日里话少,只顾着勤奋训练的少年有这么一场轻松对谈的时候,问她年纪,难不成是想要和她战一局?
当初颜繁之一举成名,就是因为十五岁的年纪挑败了二十八岁的武举状元,显赫一时。都是少年英杰,难不成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点点头,狐疑的看了一眼颜繁之:“颜都督可是有事儿想问?”
颜繁之看着慕流苏带着些许疑惑的眼神,却是摇摇头:“无事,只是感慨些许罢了,”
慕流苏觉得这人似乎有些心事儿,奈何这人外表瞧着是个安静的,平日里痴迷练武,但是内心却是极为自尊自傲的,不然也不会连着挑了三大校尉营的首领,只为为了彰显东郊校尉营即便无人领头,也依旧有他坐镇,无人敢惹罢了。
原本以为颜繁之不愿意说,谁知道那厮沉默了半晌,却是极为平缓的道:“你的十七岁倒是个好年岁,我确实不喜欢我十七岁那一年的。”
慕流苏静静看了一眼颜繁之,这个少年分明瞧着是个性子极为刚毅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浑身却散发着一股子凄楚。琢磨着这人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十七岁那年出了事儿,再联想到自己刚刚上任东郊校尉营都尉一职的时候,颜繁之分明是大清早的出了一趟远门,所以才驾马归来的。
果然是谁都有些不为人知的秘事儿,她虽然好奇,但是毕竟是自己欣赏的人,再加自己上委实有些忙,荆棘门中的其他人中似乎能够胜过颜繁之功力的人估摸着也就洛轻寒和青花二人,她倒是没有派人去打听那日早晨的事情,不过心中已经隐隐有数了。
颜繁之忽而转过眸子,低声道:“都尉大人,他们说我性子古怪,不懂军书策论,所以不足为将。我却是想着,这偌大的天下,需要的不仅是将才,依旧需要的是勇士,这便是我当初创立这个队伍的最初心思。”
他的声音极轻,就像是此时二月的春风袅袅拂过耳际一般轻缓,分明利器加身,还是无端的让人觉得有些脆弱。
慕流苏最是看不得男子脆弱的样子,下意识的便会想起弦音身子虚弱的场景,初一这些日子没有跑来东郊校尉营找自己,应该是代表弦音没事,不过如今临近国交宴,想来荣亲王妃和楚琳琅应当不会安分多久。
再加上青鱼那边传了信,宋氏和慕霖平又打起了慕嫣然和自己的主意,总之她这边还未安宁下来,那头就已经开始暗潮汹涌了。
日子才过了小半,如今身在校尉营,国交宴上的事情只能交给洛轻寒去安排,不过洛轻寒前些日子传信说风岭已经出了神医谷,倒是比她想象的快了点,不过因为唐阿娇的原因,唐门竟然宠这个姑奶奶到了派出了唐家长老的地步,导致风岭被拖在了唐门客栈处,一时半会竟是走不开。
一念之间便已经想了极多,慕流苏看着眼前的颜繁之,也是不得不正襟坐起身来,脸上也严肃了些许。等的就是这个契机,颜繁之是一块蒙尘的璞玉,那就由她来雕琢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