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尉大人叫老夫来只为赏花!”院子一角的花圃比前几日绽放得更盛,红的娇艳、白的素洁、紫的深邃、黄的明亮,花朵巨大确实好看。但王安石哪儿有心思赏花,面色立马就垮了下来。“莫急,王相可知此花名?”想听救命良方还没耐心,洪涛真不惯着,想听就先回答我问题,不听滚蛋,死了活该!“……米囊子,老夫以为都尉养花之术尔尔,不及术数之十分之一。”看到洪涛皮笑肉不笑的德性,王安石反倒平静了下来。眼前这个疯驸马话中有话啊,且听他怎么说。“嘿嘿嘿……这些花并不是府中培养,是我无意中在此荒园中所见。王相要找的新法解决之道和御敌之法就在此花中。”能明目张胆折磨当朝首辅的机会不多,洪涛逮着一个绝不肯轻易撒手,我就是不明说,我让你猜,逗你玩!“哦?!怪哉……”王安石身上的压力确实不小,有点像落水的人,但凡有根东西都要抓一抓。听了洪涛的话干脆撩起袍子蹲在花前,又是闻又是摸的,有点拿不定主意,毕竟他也不是专业花匠。“此花确是米囊子无误,王相确实要听?”看到当朝首辅已经伸手去抓花泥闻了,洪涛心里总算舒服了点。“老夫今日特意劝说官家来算院,就是为了听一听都尉的新法解决之道,请赐教!”王安石站起身掸了掸袍服,又把手上的泥土拍了拍,抱拳作了一揖。王安石这一揖没有躬身,但好歹也是作揖,让一位宰相对自己施礼,洪涛已经有点诸葛亮的感觉了。好货卖给识货人,就冲这个态度哥们豁出去了!“富姬,回府上说与公主,把我的花膏拿过来。途中不可告之任何人,速去速回。”洪涛本不知今日会遇上皇帝和丞相,更没打算这么早就把花膏的事情和盘托出,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要想说服这位拗相公,光靠嘴恐怕不容易,还得拿出点实物来。“疯亦……疯亦……此事有伤天合,断不可行!”富姬走后没多久,院子里就传出了王安石的声音,少一半是气愤,多一半是惊慌。能让一位和全国官员、富人作对的宰相如此惊慌失措,肯定不是小事儿,当初他辞官离朝时也没这么失措。洪涛究竟和他说了什么,比算计了一辈子的新政失败还让这位丞相不安呢?答案就在这一丛娇艳的花上。米囊子这种花在宋朝并不新鲜,也不是宋朝独有的,据说这种植物是在唐代由外国人进贡来的,因为花色鲜艳巨大容易种植,受到唐人的喜欢,并在皇家和贵族中流行。但一种花卉和一味药材就算再灵验,对王安石的变法能有什么帮助呢?其实说到这里大家可能已经有所发觉了,这个米囊子真不是一般的药材。米囊子这个名的由来并不是取其花色和花型,而是由花萼中米粒一般的籽粒所得。米囊子花谢之后,花萼会迅速膨大,形成一个圆球,里面包满了花籽。但最关键的并不是花籽和花朵,而是花朔中存在一种白色液体。经过简单的提纯和发酵,这些液体就会变成一种膏状物。它是把锋利的双刃剑,既能救命又会伤身,到底是好是坏,不能靠它本身的属性,得靠人自己来决断。上次和王安石聊过之后,洪涛就陷入了无边的苦恼之中。王安石的死活不关自己的事儿,可他的一部分新政确实对当下有益。如果新政失败了,大宋就会不断受到来自西部和北部的威胁,即便宋神宗不是北宋最后那两位倒霉皇帝,自己很可能活不到汴梁陷落那一天,但洪涛从来不是把身家性命交给运气的人,只要有可能就想自己把握。做为一个驸马,他不能拖家带口的离开都城,最主要的是他并不清楚北宋灭亡到底是在哪一年。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啥都不学必须得学好历史,至少要把朝代更迭以及大事件的年份记住。做为一个以穿越为本职工作的人,连这些都不清楚就太不敬业了。与其说洪涛是为了救大宋、救王安石,不如说是记性不好、肚子里墨水太少的结果。现在救大宋、救王安石就是救他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再挑战一下自我了。怎么救大宋、救王安石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让新政能部分延续下去,最好能阻止神宗皇帝闲的没事在把握不大的情况下贸然挑起战争。就算要打也得先准备好,等国家的大病去除、身体痊愈之后再动手不迟。要打就打它个天翻地覆、日月无辉,别有事没事儿就不疼不痒的来几下,那样既耗费国力又得不到实质上的好处,图什么啊。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打仗,而是赶紧治疗国家肌体上的癌细胞。人体的化疗有专门的机器设备药品,国家用什么东西来化疗呢?这就得看洪扒皮的本事了。他冥思苦想了好久,从一大堆可能性中挑出了一个最合适、最有效的药物,同时这个玩意也最缺德!米囊子花膏,他要用这个东西来当化疗药品,去弥合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间的巨大分歧,同时还要给西夏和辽国这两个巨大的肿瘤进行局部麻醉,让它们逐渐失去应有的活力。此消彼长,当游牧民族的彪悍被花膏的香气耗尽、财富被花膏烧光,大宋的外部威胁也就等于解决了一大半。剩下一半嘛……宋朝政府自己想办法去吧,国家大事都让驸马干了还要他们干嘛啊!具体来说,米囊子花膏带来的巨大利益可以弥补保守派官员一部分由改革带来的损失。大家争来争去,不管争权还是夺利,最终争的不就是利益嘛。国家的、民族的、个人、不同阶层的……不管怎么美化、怎么修饰,绕来绕去还是利益这两个字。只要能有一种数量足够大的利益放到改革派和保守派中间,去替换掉他们由于土地、税收、官制改革产生的损失,哪怕不能百分百,也是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事情有时候其实就这么简单,越是复杂的问题越环环相套,但只要能解决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其它就都能顺利解开。“王相,你也是饱读诗书之士,怎么还在纠结天合这个问题。我问问你,史上有任何一次变革没人受伤的吗?有任何一次朝代更迭完全不流血吗?你不仅仅是一位有识之士,还是我朝的宰相。在其位谋其政,你的责任就是辅佐陛下管理好国家、保护好治下子民,老天爷高兴不高兴那是太常寺的责任。你说是国泰民安能让老天爷高兴,还是饿殍遍地、战乱四起老天爷高兴?就我大宋而言,任何一个妨碍的国家都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对待敌人只有两种方式,要不杀死要不征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政客有节操是好事儿,可是政客的节操太多,尤其是没用对地方,比没节操还糟糕。洪涛就烦这种人,自己都快家破人亡了还去操心邻居家里会不会得病,这得是多高的道德水准啊。有这么高的节操干嘛不去出家当和尚,当什么宰相啊!从这一点上来讲他更欣赏西方的政客,随便拿出一个都是人模狗样,要多高尚有多高尚。可是门一关,论起坑人害人的招数,他们是一个比一个熟练,而且这些招数大多都用在了外国人身上。这就很好嘛,人民选你当领导不是让你装圣人的,是期望你带着大家去把别人家的好东西拿回来分分的。不管是交易、骗、抢,偷,反正东西拿回来了就是合格的管理者。反之,你就算比上帝还圣洁,那也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