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没想到,二爷竟允她一道去燕子楼吃席。
他夜半方回,与她带了一身素白蜀锦棉裙。裙面整幅素色暗花,下摆处却绣了素淡雅致的大朵玉兰花,行走间仿若风拂玉兰,袅娜多姿。
外面则是同料子的带帷兜毛边斗篷,搭上同色裙子, 更显华贵。
时锦穿上那身蜀锦袄子裙,神色拘谨难安,“会不会太华贵了?”她问。
委实是这件衣裙超脱丫鬟侍婢太多,让她生出无限的惶恐来。
二爷却只将一朵素色玉琢玉兰流苏簪簪上她鬓侧,目露满意之色,“不会, 王爷特嘱我带你一道, 总不至于让你太寒碜。”
时锦由是不再多言。
今儿个二爷亦着一身蜀锦墨色圆领直裰, 外罩黑色氅衣,除却颜色,用料、样式颇为神似。
他自牵了她的手,一道上了马车。
燕子楼是南阳府最大的酒楼,里面各色招牌菜一应俱全。
为了尽兴,今儿个的燕子楼只于后院雅间招待此次赈灾的白鹿书院学子们。便是那些南阳府的知府、同知、指挥使等各色官员,自由五皇子于昨儿个亲自设宴招待过。
时锦鲜少出入此等场合,待得下了车,她自随二爷一道入了席。
周遭空气自齐二爷与她一道入内略微凝滞了下。
书院里哪个不知齐夫子不近女色?眼下夫子不仅带着个女子,还穿着与该女子相仿的衣饰,瞧着便不比寻常。
时锦却是极难熬。
她不惯引人注目,当下只觉行于尖刃之上,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齐二爷却不容她逃脱,当下捏了她的手,自寻了柳意那张桌面,将她安置在那里。
有柳意在侧,时锦到底自在了些。
“别紧张, 都是些读书的斯文人。”柳意私下捏了捏她的掌心,眉眼含笑道, “不过,我却不知,你今儿个这身衣裳,倒是出彩。”
时锦却恨不得没穿这身衣裳,眼中带了些怨尤扫了那边齐二爷一眼,正欲收回目光,却听外间有尖细嗓音唱喏,“嘉清王爷到!”
在青堰时,时锦虽距五皇子所居不远,却甚少见着此位王爷。
这会儿瞧见三两侍从并贺神医一道伴着五皇子入内,时锦也不由与其余人一道,站起来迎他。
五皇子端坐的轮椅应是黑楠木所制,古朴厚重,虽则他只端坐其上,却比一众站着的学子更引人瞩目。
“都起来罢,今儿个没什么五皇子,笉置席, 只为筹众学子千里治灾、为读书人之表率。若得诸位热血相筹,又何愁大邺不安?”他斯文知礼,虽则身份贵重,却还是让侍从扶着他起身,亲自弯腰以谢。
得五皇子这般看重,白鹿书院众学子俱都感佩其意,无不交首称赞。
时锦从未见过天家风范,但,真正的天家风范,大抵如此。
不卑不亢,却又心系百姓,确值得热血学子振臂相拥。
待得众人落座,时锦与柳意这一桌自烫了果子酒,互相对饮。
她心中欢喜且畅快,当下虽称不上海晏河清,然众志成城,未尝不能天下为先。
这边时锦与柳意自有无数话要说,另一头,五皇子自坐在柳院长并齐二爷一桌儿,一道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