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酒杯,微微侧目,正瞧见身侧桌案旁五皇子举起的酒杯。
他朝太子妃那边略举了举杯,又姿态懒散得收回目光,状若游离得眯眼瞧着场中益昌郡主的舞姿。
场中百态,不过靡靡之乐。
待得益昌郡主舞毕,天元帝倒是叫了句好。
见惯了后宫嫔妃规整的舞姿,益昌郡主的鼓乐倒让人耳目一新。
殿内的夜明珠重新照亮盈盈光芒,满室烛火通明,更映照得益昌郡主裙衫折射着熠熠光芒。
“益昌长大了,竟是灼灼夺目,孤倒是想问问,益昌想要什么赏?”天元帝端正坐在上首,朝着盈盈下拜的女子笑着问道。
“益昌想要什么都可以吗?”益昌郡主面上带了些喜,连带着眼角眉梢都展露着星星点点的春意。
青禾长公主却是蹙了蹙眉眼,“不可无礼!”
她与天元帝虽为兄妹,到底不是同一母后,自然关系隔上一层。
倒是天元帝,不由开怀笑道,“难得今儿个高兴,益昌若有什么小小心愿,孤为之奖赏,又有何不可!”
听得陛下舅舅都为自己撑腰,益昌的面上又闪过些得意之色。
“回陛下,益昌确有个小心愿,不知陛下可能允肯?”她歪了歪头,尽显活泼。
“但说无妨。”
“益昌想问,”她一双润潮潮的眼往旁边飞快掠了一瞬,“益昌可不可以常去太子哥哥府上跟着太子哥哥习字?”
此话一出,便是连天元帝都怔了下,继而又捋着胡须朝益昌慈爱得笑了笑,“自然无不可。算起来,你也是策儿的妹妹。”
益昌面上顿时蕴了欢喜的笑,千恩万谢得谢了,这才带着一众舞姬退了下去。
凌氏冷眼瞧着两人眉眼间互动,心下发寒。她借着酒醉,唤来了一名宫人,借着那宫人的搀扶向太子告了罪,自寻宫殿解酒更衣。
皇宫宫殿极大,自太子开府,凌氏便随太子居于皇宫外缘府邸。然众宫中一草一木,她俱都耳熟能详。
待得在惯常歇息的偏殿更了衣,她遣开那名宫人,又往稍远些的地方绕了绕。
冬日的皇宫虽则依然富丽堂皇,到底带了些萧瑟零落的冬景。
往日里争奇斗艳的花草俱都匍匐于地,只余青黑的枝干纵横着,似欲穿透这沉闷的樊笼。
因着入夜,往日里平展的路面又积了霜,清冷冷的,踩上去带着极轻微的咯吱声儿,一点点传入耳中。
凌氏忽的停住了脚步。
远处有车辕滚在双面上,虽清浅,却入了她的耳。
她转身,目光清淡,似是没有对五皇子的出现感到半分惊异。
“你来做什么?”太子自来高高在上,连带着凌氏也学了几分颐指气使,更何况,一个尚且残废的五皇子。
“自然是来看戏。”五皇子身上披着青色外氅,一张脸掩在一圈儿暗色毛皮领中,面色越发显出几分苍白来。他的两手交叉着放在腿上,拇指则下意识得抵在一起,显是存了几分兴致。
凌氏冷瞧他一眼,到底没说出什么。她想要找个面生的宫人,却被五皇子喊住,两掌拍了拍,暗处便走出一个身着宫衣的年轻男子来。
她由是直接与那名假冒太监的宫人交代几句,待得那人听命离开,她才听得五皇子一声儿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