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川颇有一种一言难尽的错觉。
明明只言语认个亲,怎的还将儿时的糗事一并翻了出来?!
自打回归达木错,他的脸上便是经久不衰的凝重。有太多人的命运负担在他的肩头,每行差踏错一步,俱都是万丈深渊。
可在面对时锦时,他却总有一种想叹气的冲动。
“你只需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如此便好。”见时锦唇角微弯,一副心情颇好的模样,他不由得也笑着摇了摇头,轻叹道。
时锦重新坐正身形,面色容肃了些,“能与我讲讲时年母亲的事么?”
“我知道的亦是不多,”颜子川蹙眉思道,“不过,你若想知晓更多的事,自可打问一下族中年长的老嬷嬷们,说不得有人会记得。”
“那便多谢了。”时锦能得到这些消息,心中自然十分感念。
颜子川却是起了身,“倒是不用谢我。这些都是他替你查的。”
时锦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层,心中再次被齐墨璟的身形占满。
明明只相隔数月,却好似时间久远得不成样子。
得知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后,他是会欢欣鼓舞,还是会怅然若失……
拼力驱散这些念头,时锦转头继续收拾那些散落的花儿。
反叛比齐墨璟想象的要来的更快一些。
杜尔勒王庭的铁骑仿若一支散游天地间的奇兵,以最快的速度从草原横插过来,与骆城巨大的城门遥遥相对。
不独是杜尔勒,纳达尔和巫里的骑兵也都自另两个方向向骆城汇聚,与杜尔勒遥相呼应,连成一线。
完安恕这些年被闻人信川孝敬着,不止兵强马壮,便是连粮食都是难得的丰足。
他端坐在高大平稳的角车上,抬头直视上骆城城头的闻人信川。
“闻人王爷,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完安恕笑着喊道。
闻人信川从未想过,杜尔勒会得了自己的好处后,仍遣兵来攻。
他目色黑沉,显是不虞到了极点,“完安恕!我们大邺和羌戎自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来袭,此为何意?!”
完安恕自角车上站起身来,他穿着宽大的羌戎裘袍,更显得整个人宽大厚重。
将裘袍往后甩了甩,完安恕眯了眯眼,原本便满是横肉的脸更将那一双眼睛挤得仿若两条微不可见的缝隙,“闻人信川,本可汗出征至此,所为两件事。你既健忘,那我便提醒提醒你,好教这天下人知道,是你闻人信川不仁不义,倒不是我完安恕故生事端!”
言罢,他转身,目光扫过身后上万铁骑,这些杜尔勒的勇士们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完安恕的脸上绽开了满意的笑容。
他复又转身正对着骆城城头方向,话语中俱是轻狂,“这第一件事,是我杜尔勒的明月公主做客府上,却被你遣送与大周国师做成美人灯笼,我且问你,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