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身后,哗然惊呼。>≯关卓凡闪得太急,一个趔趄,险些跌到高台之下——三大殿的殿阁,包括东西两庑,都筑在高台之上;那个侍卫身手极其敏捷,一击未中要害,不待关卓凡企稳,立即变招,利刃夹风,当胸刺来。眼见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关卓凡的半只脚已经踩空了,生死关头,他身上的弓马底子,以及在刀枪血火的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本能反应,生作用——关卓凡一把抓下自己头上的孝帽,迎面砸了过去。那个侍卫身子一侧,孝帽便砸空了,但他刺出的这一刀,也不能不半途而止,就这么滞得一滞,关卓凡已拔足疾奔,口中喝道:“让开!”这声“让开”,自然不是对刺客而,而是对内阁公署檐下的一众重臣喊的,其中万青藜反应稍慢,被关卓凡肩膀一带,踉踉跄跄,又撞到了身边的朱凤标,朱凤标站立不稳,向后跌去,幸好后面是一根廊柱,“齿德俱尊”的霞翁,才没有摔个四仰八叉。一片混乱之中,关卓凡已经冲了过去。刺客紧追在后,文祥、曹毓瑛,最先反应过来,双手箕张,舍生忘死的扑了上去。那刺客的脚底好像抹了油,一滑一绕,曹毓瑛便扑了个空,收足不及,和紧跟着冲上来的许庚身撞了个满怀;文祥的手已经碰到了刺客的胳膊,但被他翻腕一甩,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转瞬之间,刺客也冲了过去。一个物件从横七竖八的重臣中飞了出来,从背后砸向刺客,不过,仓促之间,准头欠奉,物件越过刺客的头顶,砸在廊柱之上,断为两节——郭嵩焘的旱烟袋。第三个冲过去的是伯王,他怒吼连连:“截住他!截住他!”伯王是冲着协和门的侍卫喊的,话中的“他”,自然是指刺客,问题是事仓促,协和门的侍卫,根本不晓得出了什么状况,只见一大堆人,争先恐后,狂奔而来,目下正值“国丧”,每一个人,都是孝袍、孝帽,仓促之间,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只看清楚了,跑在最前面的,是轩亲王——难道叫我们“截住”轩亲王?这,这,怎么敢啊?正在扎煞着手,不知如何是好,轩亲王已经冲过了协和门的门道,急趋而下。看到这里,大约会有人吐槽关卓凡这个“急趋而下”的动作——生死只在呼吸间,还特么好整以暇的?这是没法子的事儿。协和门前,既非台阶,也非普通的坡道,而是一种叫做“礓蹉”的慢道——将普通坡道抹成若干高不过半寸、宽可二、三寸的“台阶”,看上去,就跟搓衣板差不多,好处是坡度平缓,不打滑,既可以走人,也可以走车。只是行在“礓蹉”之上,车子不去说它,人犹如拾阶,必定是走不快的。还有,孝袍和朝服,只是布料、颜色不同,款式基本是一样的,这种服装,只适合踱四方步和所谓“急趋”——即小步快走,“拔足疾奔”,已经是很为难轩亲王了,要他玩儿什么大幅度的跳跃动作,几乎不可能了。另外,轩亲王脚上的鞋子——厚底朝靴,也是不适合奔跑和跳跃的。不过,刺客就不一样了——侍卫的制服,较之朝服,更加紧身、下摆更短,更适合做大幅度的动作,脚上的鞋子——薄底快靴,也更加适合奔跑和跳跃。刺客追到协和门门道,眼见关卓凡已经快下到了“礓蹉”慢道的尽头,他闷喝一声,急冲数步,一跃而起,犹如一只大鹏,凌空扑了下去。待关卓凡警觉,风声劲急,已经到了头顶,他情急之下,向前猛扑,从“礓蹉”慢道上滚了下去。刺客的雷霆一击落了空,他下扑之势极猛,容易收不住,一落地,便顺势打了一个滚儿。这个滚儿,刚刚好滚到了关卓凡的身边,刺客反应奇快,未等完全站起,便一刀扎下。关卓凡还在地上,这一刀,无论如何躲不过,他心念电转,不理下落的利刃,猛地一扑,抱住刺客的双腿,出力一扳,刺客站立不住,摔了下来,两个人就此纠缠在一起,在地上滚做一团。滚了两滚,不知怎的,刺客已翻到了关卓凡的身上,左臂压住了关卓凡的喉咙,关卓凡以左手努力拒持他握刀的右手,但呼吸不畅,力气不足,那柄雪亮的匕,一寸寸的压了下来。就在这时,只听伯王一声怒吼,铁箍般的胳膊,勒住了刺客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了刺客的右臂,两下猛力一扳,将刺客从关卓凡身上扯了下来,再一用力,将刺客整个抛了起来,摔在一旁,刺客手中的匕,拿捏不住,也远远的摔了出去。关卓凡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爬起身来,踉跄数步,然后,向着不远处的东华门,撞撞跌跌的奔了过去。两名协和门侍卫,抽出腰刀,一左一右,围住了刺客。文祥大喊:“别用刀——不可伤他性命!”伯王也反应过来了:“对!要留活口!”那两名侍卫一愣,有些不晓得怎么办好了,就这么顿了一顿,刺客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冲向落在地上的那柄匕。伯王斜刺里扑上,刺客的手指,刚刚碰到匕,还没捏住,就被伯王拦腰抱住,再次摔倒在地,他就地一滚,脱离了伯王的控制,两名协和门侍卫,丢下腰刀,扑了上去,文祥也跟着冲上,几个人再次将刺客扑倒在地。可是,这个刺客的身手着实了得,四人合力,其中的伯王,还是摔角的高手,兀自不能将他牢牢摁住。这时,曹毓瑛、许庚身、郭嵩焘、方鼎锐,以及更多的侍卫赶到了,又上去了三、四个侍卫,这才算将这个刺客牢牢的控制住了。惊魂甫定的文祥,抬起头来,见关卓凡已经到了东华门门道了,他扯开嗓子,高声喊道:“王爷,刺客已经拿下了!刺客已经拿下了!”关卓凡充耳不闻,眼见出了东华门。东华门外,有轩亲王的仪从和车子。文祥的心,直直的沉了下去,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感,升了起来。一场开国以来未之有的大风暴,来了。*(未完待续。)[三七中文手机版m.37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