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洛阳,太初宫。清凉殿内,依旧一头乌发,带着通天冠的女皇正在看着奏疏,她一般很少看奏疏,但如今她的手中一直拿着一份厚厚的奏疏,足足有半个时辰了。张易之和张昌宗则摆弄着新奇玩意儿,一只已经快要成型的木鹤,其实二张如何会做这种奇巧玩意儿,他们只不过是让人做了部件,拿到这宫中组装而已。女皇不会过问这些小事儿,所以也由得他们闹腾。女皇的手中正是那魏王武柲的奏疏,奏疏让她振奋,她已经足足看了不下五遍,上官婉儿沐休,所以不在,她需要找一个人跟她分享这份喜悦。抬头看到二张的木鹤已经做好,便笑道:“易之,昌宗啊,快过来。”二张赶紧起身,就如同两只小狗狗一般,围绕在了女皇的身侧,“圣人有什么吩咐?”女皇笑道:“昌宗啊,你口才好,给朕念念这份奏疏。易之啊,你文采好,就给朕起草一份制书,朕要制告天下,拜武柲为天策上将,开府仪同三司,凡有功将士一并封赏。”张易之心中震惊无比,这是要立武柲为皇储的先兆吗?倒是张昌宗则有一种难言之感。前段时间,太平公主找过自己,让其在女皇面前给房州李显美言几句,他不是知恩不图报之人,便答应了,如今女皇拜武柲为天策上将,开府仪同三司,这不是立皇储的先兆吗。他该如何美言呢?随即,张昌宗便拿起了奏疏,大声朗读起来。“陛下……臣于焉支山大破后突厥。亲斩默咄人头,后突厥失其首领,大败,向北掠夺铁勒诸部而去。后突厥残军还逾十万,极为残暴,但漠北之地遥远,我大周财力不足。臣请徐徐图之……契丹之民只可安抚,征剿只会带来更深的仇恨,望陛下三思……大周马政所产战马。如今比之前朝永徽之年少了七成,河西牧监是重中之重,张景顺玄孙张良伺颇有养马之法,可为大用……”张昌宗抑扬顿挫地念着。张易之仔细听着。女皇则是站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等张昌宗念完后,女皇吩咐道:“朕要大赦天下,改元神功!”张易之和张昌宗面露喜色,便是一通甜言蜜语,歌功颂德,女皇也被二张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张昌宗眼神告诉女皇,这孩子心中有事。女皇问道:“昌宗啊,有什么难事?只要是合情理。朕便答应你。”张昌宗心中顿时一定,便撒娇一般地拉住了女皇的手,嚷道:“圣上,魏王先败吐蕃,如今又败突厥,他如今声望如日中天,如今圣上又封他为天策上将,又开府仪同三司,恐怕朝中大臣都会认为圣上您厚侄子,而薄亲子,昌宗肯请圣上善待庐陵王,臣在市井中听闻,庐陵王连一件体面的衣裳都没有。圣上,您可以骂昌宗,打昌宗,但昌宗只是为了维护圣上的颜面。”本来露出一丝怒意的女皇,最后看到张昌宗那白净的小脸蛋儿,心里一叹,或许市井之民就是如此想的吧,她盯着张昌宗,道:“好了,此事朕自会处置,你不要理会便是。”张易之吓得一身冷汗,听到女皇如此说,便赶紧劝慰道:“圣上说的是,六郎,往后可不能非议朝政。”张昌宗如何不明白,但依旧嘟嚷着嘴,装着小可怜。女皇看罢,也不想是谁教了张昌宗,但庐陵王之事,确实是该到解决的时候了,说起来,把他囚禁在房州都十多年了。但该怎么解决庐陵王,女皇心中还没有一个可行的措施。“好了,你们下去吧。”女皇摆摆手。张易之赶紧拉着张昌宗的衣袖,躬身退出了大殿。二张出了大殿,正好迎面走来一个身着男服的女子,正是上官婉儿,如今身为女皇身边的绝对红人,二张也不敢造次,而且他们一直以来也想获得上官婉儿的权力,但女皇始终不肯。就是刚才准备让张易之起草制书,结果被张昌宗的话惹得女皇不高兴,而失去了第一次起草制书的机会。所以张易之对张昌宗的愚蠢感到愤怒,但张昌宗是他弟弟,他们的富贵也是靠弟弟才有的,如今他们地位日渐显赫,只要时日长久,他们何愁培养不了自己的势力,但女皇年老,能活几年?这才是张易之最为担忧的事情,而因此不愿意错过任何机会。“张易之、张昌宗见过待制!”二张齐齐躬身行礼。上官婉儿不敢托大,这两位可是圣上身侧的枕边人,说什么话,女皇都会听上一听,她虽权势日甚,但不会因此而得罪二人。上官婉儿浅浅一笑道:“内侍不必多礼,圣上可在里头?”张易之本来一开始就想勾搭上官婉儿,所以一直以来对上官婉儿比较留意,发觉她今日似乎面色红润,眼角都有喜悦的目光,看来有喜事,便说道:“圣上得到陇右捷报,面容喜悦。”上官婉儿还礼,道:“既如此,那妾身就进去了。”说罢,便款款而踏进了大殿。进了大殿,看到女皇正在沉思,听到上官婉儿的声音,便抬起头,说道:“婉儿,快来看看,魏王败吐蕃,如今又大破突厥,突厥可汗阿史那默咄被斩首,阿波达干阿史德元珍也被斩首,总共斩首数万,收获牛羊马匹无数,朕心甚慰,若大周群臣能够如魏王一般为朕分忧,契丹何愁不平。”上官婉儿其实已经知道了,她这两天是跟宇文素娥在武清县的庄园内渡过,她是受了宇文素娥的邀请才去的,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而是作为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她们才聚到一起,商量着魏王将来会走向何方。随着魏王对整个帝国的影响越来越深入,她们这些女人也应该担当起应该有的责任。所以宇文素娥和上官婉儿才有了会面的机会,本来这个事情应该由正妃太平公主组织,但太平公主这段时间做的一切事情,对魏王虽没有多少大害,但却对魏王是不利的,所以宇文素娥这个极有主见的女子找了上官婉儿商议。只有极为亲近武柲的女人知道上官婉儿早就是武柲的女人了。上官婉儿和宇文素娥两日内谈天说地,分析天下时局,认为武柲登上皇位的可能有七成。而她们要做的就是帮助武柲,成为贤内助和贤外助。上官婉儿在宫中和朝堂颇有声望,而且靠近女皇,消息灵通。更参与一些大周一些重要决策。可为外助。宇文素娥曾管理数十万人的帮会,可以说是名符其实的贤内助,这些年也帮助武柲整顿了魏王府的里里外外,倒是作为正妃的太平公主为了李氏的命运而暗中接触不少大臣。魏王府虽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其实里面隐藏着危机,一旦危机爆发,将会是灾难性的。侧妃姜出尘钻研于医术,不理俗务。而且也毫无心机可言。所以整个魏王府也几乎由宇文素娥管理,加之她从不偏袒任何人。深得奴仆和魏王媵妾们的信任。当然宇文素娥不只是接触和笼络上官婉儿,就是韦团儿也收到过邀请。除了宫中,宇文素娥与大臣们的妻妾都颇为交好,也由此笼络了很大一部分中下级官员。这些官员中不仅有理学出身的官员,还有儒家出身的,以及其他出身,总之在宇文素娥的努力下,取得了不错的成果。但是,宇文素娥对于太平公主的做法和想法有些气愤,包括上官婉儿自己也是气愤不已。就比如说,接见一些唐室旧臣,一些依旧吃着大周的粮食还念着前朝的好的一些老古董。而且人数也不再少数,虽然跟上官婉儿私下制定了互通消息的策略,但还需要努力。报纸或许就是一个好东西,趁着武柲大败吐蕃,又败后突厥,可以好好为武柲造造声势。说不定会有一些官员支持武柲的。当天下百官百姓都支持一个人的时候,即使是女皇权威再盛,也需要考虑皇储的人选了。上官婉儿和宇文素娥游玩两日,也了解了宇文素娥不少东西。如今女皇让她看奏疏,她满脸露出欢喜,随即便轻声读了起来,她声如黄莺,婉转而动听,女皇也一直喜欢上官婉儿的声音,加之她年老眼花,看着奏疏时间一长,便流泪不止,且头疼无比。等上官婉儿念完后,女皇说道:“婉儿啊,朕心中甚慰啊,你啊,也别闲着,就给朕起草制书吧,朕要拜武柲为天策上将,开府仪同三司,掌管天下兵马,为朕扫平叛乱,陇右有功将士一并封赏,魏王所奏,一一应允,制告天下。”上官婉儿顿时心中欢喜,如此一来,天下兵马尽为夫郎掌管,那么储君之位恐怕也不远了。太平公主苦心孤诣,还是挡不住夫郎前进的脚步!随即便欠身答应,坐于书案之后,开始起草制书。数日后,拜魏王武柲为天策上将,开府仪同三司,掌管天下兵马等制令制告天下时,天下一片哗然。而与此同时,各大报纸上也开始报道理学的施政手段,以及理学最终所要达到的一个目标,一个理想中的乌托邦之国,没有贫穷,没有战争,没有饥饿的世界。理学思想传播向天下各州,文人士子不禁侧目,有理想有梦想的年轻人,开始向着理学的学校涌去。报名参加清新书院的秋季入学考试的文人,不过几日便达到了一个崭新的数据,足足有两万人!比之科举考试都要繁盛。理学生们更是现身说法,魏王武柲的个人崇拜也趋于成熟,当人们开始认识到理学或许能够给他们带来富足生活的时候,他们也终于开始承认理学。在安西四镇,以张说为代表的理学生,办起了《安西理学报》,专门用来宣传理学,宣传他们最伟大的导师,最伟大领袖,武柲武远山老师。武柲之名响彻西域那瓦蓝色的晴空上,并由此发酵。总之,一切因为女皇的制令,而使得理学生疯狂了。就是如今到了中枢的姚元崇和宋璟等理学官员也是激动不已,每每沐休或是旬休之时,都要到洛水上泛舟讨论,或者在清新书院听听课,和清新书院的教授们谈谈天文,说说地理。一个多月后,消息传到山丹马场,赤水手捉城。这里是一个浅浅的山坳,但三面遮挡了视线,使得外面的人看不到此处,里面的人也一样看不到。山坳前,一匹火红色的马正在啃着青草,一匹雪白色的狮子骢正在凝望着山坳。山坳里,正上演着一幕惊艳,一对男女一丝不挂得如老树盘根一般得交缠在一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做着人世间最原始的动作,做着男女之间那爱做的事情。直到云消雨歇,女子突然呕吐起来。“小月,怎么呢?”武柲连忙扶住韦小月的身子,眼中露出一抹关切。韦小月悠悠得说道:“就是恶心,就这么一会儿吐了三次了。”武柲如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在韦小月的脸上亲了口,笑道:“小月,你有了!”“有什么呢?”韦小月双眸露出疑惑。“本王在你身上耕耘如此之久,怎么会不播下种子呢?”武柲大言不惭得说道,也不禁为自己的英明神武感到一阵自得。韦小月脸颊一红,问道:“能不能不要?”武柲一愣,随即看向了韦小月,问道:“怎么呢?是怕本王养不活你们母子吗?”韦小月叹息一阵,说道:“殿下为亲王,奴婢只是一个牧马女,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奴婢即使生下了孩子,也不过被人称作野种罢了。”武柲倒没想到韦小月竟然有这么一层想法,或许这与她自小的生活环境有关系吧。但不管怎么样,韦小月带给他快乐,他是不会亏待这个少女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亏待你。”此时,传来亲卫的声音,“殿下,朝廷圣旨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