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青已死,追寻功法来源、或是其人打算,都已经不再重要。但是白马寺为何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业火熔炼法交给百里长青?又将他放出?究竟是为了应对当前的恶战,还是另有图谋?殿中一时间寂静无声,一众道门大佬都在苦苦思索,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正景道君性子暴烈,苦思不得,当下出言道:“既然如此,不如咱们打上白马寺大门去,瞧瞧他们有什么话好说!”“不妥!”出言的反而是性情耿直的西河道君,他连连摇头道,“广济和尚带着白马寺提前离开,摆明了就是不给咱们任何质问的机会。更何况那偷放百里长青的和尚均已身死,就算有证据也毁得干干净净,即便前去,也不会有一句实话!”西河道君所言甚是有理,众人均默默点头。玄观道君沉吟片刻,缓缓道:“其时萧道友与三位苦修僧尚未分出胜负,广济和尚便已经撤走,显然是已经知悉那几个和尚的行动。诸位且请想一想,百里长青脱困之后,倘若萧掌教未能赶来截杀百里长青,又当如何?”众人转念一想,不由得遍体生寒,陆尘子喃喃道:“在场佛道散修不下二千人之多,能活下去的又有几人?”“想必便是如此了……”玄观道君眉宇间厉色一闪,沉声道,“倘若贫道没有猜错的话……白马寺的野心可真是不小啊!”虽然他的话只说了一半,言外之意却人人听得出来,清虚道君叹息道:“倘若真是如此,广济大师真可谓用心险恶了!”众人顿时勃然大怒,几位掌门纷纷拍椅怒骂,丹鼎派掌门长宁道君愤然道:“好个广济秃驴,竟然打算借助这老魔之手将咱们一锅端了?他白马寺要杀咱们道士倒也不奇怪,怎么连同教的和尚也要一块儿杀?莫非他们想要号令中原武林不成?”听到长宁道君无意中的话语,不少道门大佬都是身子一颤,隐宗妙真道掌教碧虚子面色大变,喃喃道:“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众人都是熟知武林之事的一派之主,细细思索一番,只觉此事大有可能——佛道两教的无数精英云集金山,倘若真的被百里长青屠得干净,不说两教一蹶不振,也必然元气大伤。而身为四大名寺之一的白马寺实力丝毫不损,倘若谋划得当,还真有问鼎的能力。玄观道君摇了摇手,目光转向一个久久不曾开口的老道身上,沉声道:“华阳道友如何说?”华阳剑君一生浸淫剑道,虽然平素少言寡语,但是众人均知晓其人极有决断,当下齐刷刷的将目光都看了过来。华阳剑君沉吟良久,忽然开口道:“曲教主,五仙教如今尚安否?”此时话题都在白马寺身上,却不料华阳剑君竟然将话题扯到五毒教身上,众人一时间都心中大奇,静静的看着华阳剑君,瞧他究竟要说些什么。曲璃也有些意外,却很快答道:“虽有些许波折,如今却是安然稳妥。”华阳剑君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此甚好!贫道打算,以一个情报换取曲教主出手一次!”曲璃的秀眉顿时皱了起来,她冰雪聪明,早已猜出华阳剑君的请求,却是心中极为不快,按捺着性子问道:“让我出手试探白马寺么?纯阳掌教就在这里,他武功胜我不下十倍,为何不让他出手?”“萧掌教不行!”华阳剑君看了面色沉静的萧千离一眼,缓缓道,“他如今已是玄门大旗,一举一动都代表玄门的动向。倘若他出手,便是摊牌分生死;倘若曲教主出手,却说得过去。”这话虽然听来有些刺耳,众玄门大佬互相对视几眼,却都默认了下来。虽然还有些人不服气,但是萧千离的战绩,足以将他推到玄门旗帜的地位,几乎以一门之力绞杀大乘佛教,单剑破金山,一指镇杀百里长青。这等惊人功绩,即便是放在近千年的佛道争斗中,都绝对算得上是威名显赫。曲璃瞥了萧千离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迟疑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你用什么来换我出手?”华阳剑君微微一笑,嘴唇动了几动,显然是以传音入密的上乘功法与曲璃交谈,只见曲璃脸色大变,问道:“此言当真?”华阳剑君肃然道:“贫道武功虽不及曲教主,但是从无虚言。此事便是连天香阁也不知晓,贫道也是偶然间得知。”曲璃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重重一咬牙,点头道:“也罢!”说完这句话,她便向后一靠,微闭双眼,竟自入定调息去了。听了华阳剑君邀曲璃出手,众玄门教主均猜到了他后续的大致动向,当下各自点头:如今这个情形,此举倒也真是不失为一步妙棋。有华阳剑君开了头,顿时众人集思广益,拟派何人乔装试探、何人接应、何人防范、何人统筹协调,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事情分配拟定,众人纷纷起身准备告辞,当下玄观道君起身相邀,萧千离带着曲璃、羽千柔在前,五大道派掌门人在侧,众人紧随其后,一发涌出殿外来。走出侧殿,萧千离环顾四周,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玄观道君、清虚道君、陆尘子等掌门均在,而峨眉三老、青城八子等人却为何不见踪影?金山之战何等声势?就连少林派也来了十多位金身大能观战,为何道门却是头重脚轻?他走出殿外,见外面把守要地的道门高手,大多数极为面生,甚至连化炁期的年轻弟子都派了过来,不由得满腹疑惑,问道:“玄观道兄,不知玄诚道兄诸位何在?”几位道门掌教对视一眼,忍不住都露出一丝笑容,就连一向寡言的华阳剑君也忍不住抚掌笑道:“萧掌教果真非常人,如此沉稳,便是贫道也比之不及!李傕前辈果然没有看错人!”玄观道君微笑道:“如果贫道所料不差的话,以此地为中心,周边数百里之内,只怕一间庙宇也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