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山下有大队人马泼喇喇赶来,人喊马嘶,旌旗招展,火光冲天,怕不下有数千精兵之多。只见旗幡招展,尘土飞扬,有无数兵马蜂拥而至,甲亮盔明,灯笼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真是明晃晃刀枪如麦穗,亮闪闪剑戟似麻林,铺天盖地的人马浩浩荡荡向这里奔来。常言说:“兵过千没有边,兵过万没有沿”,那真是惊天动地,不时传出人欢马叫之声,战鼓隆隆如爆豆一般,马下串铃哗啦啦乱响,如同来了千军万马一般。这一路兵马已经赶至峰下十余里,山腰间的明教教众早已得了情报,林夕一张俏脸顿时变得煞白一片,只是略一迟疑,立刻吩咐道:“命荒天旗断后,惊雷旗在前,徐徐而退!不得有误!”这一次林夕带来的都是明教精锐,闻言立刻有人大声下令,压住阵脚,缓缓退却。素还霏虽然占尽上风,却对程君始终奈何不得,听到撤退的号令,当下后退几步,愤愤的“呸”了一声,恨恨的骂道:“也不知那姓萧的怎么教的,竟然教出这么一个乌龟壳徒弟出来!真是狗咬乌龟,无处下嘴……”程君全身浴血,一身重铠早已撕裂得破破烂烂,身上多了无数伤口,更有几道深可见骨,全身都缩在吞龙盾后,闻言伸出头来,咧嘴笑道:“大姐,看来你也没读过多少书。我师父教过,狗咬乌龟不是好话,你骂我是乌龟,岂不是把你自己也骂成狗了?”程君生性憨厚老实,诚心诚意纠正素还霏的用词不当,但是听在素还霏的耳中,还当他故意出言讽刺,一时间几乎气炸了肺。只是明教号令极严,命令一下,纵然素还霏有心拼命,却也只得强行按捺,只是一双凤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山腰间突然霹雳一声巨响,尘土飞扬,迷雾中缓缓走出青炎虎王莫君之来,他衣衫破碎,显得狼狈不堪,喝道:“好阵法!好武功!宋书剑,老夫先走一步,来日咱们再分个高下!”重重迷雾急速散去,宋书剑手托乾坤盘从中转出,神情疲惫不堪,双目却是明亮有神,沉声道:“莫虎王功力高绝,宋某也奈何不得你,你我自有相见之时!”莫君之点了点头,伸手按住正欲暴起的素还霏,低喝道:“走!不要误了大事!”四大明王中,以莫君之居首,素还霏对他平素极为敬佩,闻言愤然一顿足,纤纤玉足踏在青石地面上,顿时如蛛网般裂开,足见这一脚是何等的劲力。数十名明教教众簇拥着两位明王断后,防止纯阳宫追击。程君转头朝宋书剑看去,却见宋书剑面色从容,却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追赶。一只巨鹰疾飞上来,程君抬头看去,一眼认出了那人,叫道:“沈师弟,你怎么回来了?”见到程君与宋书剑都站在山腰处,那人压低了飞行高度,纵跃下地面来,只见他身材瘦削精干,眉目俊朗,背负长剑。只是浑身衣衫都被汗水湿透,沾满了灰尘,显然是来回奔波所至。此人名为沈重,乃是内门的一位精英弟子。当年开山门考核之时,沈重仅次于郭家姐弟,列第四位入门,天赋极佳。被谢广陵颇为看重,得以修炼《坐忘经》第一重,修为一日千里,短短年余时间,已是凝化金丹之境。“见过宋先生,见过程师兄!”沈重喘了几口粗气,急切的说道,“朱先生率三千兵马来援,已至山下。我正要去禀报谢长老!既然宋先生在这里,那便请宋先生示下!”“朱先生的三千兵马?”宋书剑面露古怪之色,迟疑片刻,吩咐道,“你速去禀报谢长老,就说宋某已经下山调度,峰上诸事,请他自行定夺!”沈重答应一声,又跃上鹰背继续上峰,宋书剑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向峰下看去,只见底下火光星星点点,轻笑道:“想不到朱先生用起计来,却深得兵家三味……”程君提着刀盾走了过来,闻言问道:“宋先生,您说什么?”“没什么!”宋书剑略一沉吟,吩咐道,“小君,如今还要你辛苦一下,带几个师弟在这里镇守一个时辰,稍后有人会来接替你等!”“没问题!”程君手中的刀盾一撞,铛的一声大响,满不在意的笑道,“宋先生只管去,有我在这里,就算他们再来,也轻易过不得我这一关!”宋书剑知道程君生性憨直,只要是答应下来的事情,便是千难万险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头撞上。当下含笑点头,唿哨一声,召唤巨鹰下来,一道乌光径直向峰下飞去。山下那大队人马此时放慢了速度,列得整整齐齐,个个劲弩上箭,弓张开弦,长枪如林,甲耀寒光,排着整齐的队列一步步行来,声如闷雷。宋书剑落在阵前,火光照耀下,最前的几个骑兵顿时认了出来,喜道:“宋先生!”宋书剑呵呵一笑,吩咐道:“都停了,朱先生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前面的人马两边一分,朱景阳提着大环刀带马奔出,见到宋书剑,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翻身下马,笑道:“如今敌人已退了么?”宋书剑轻轻一拳打在朱景阳的胸口,笑道:“我刚刚还在奇怪,河源驻军虽有四五千之多,却大多都是新招来的流民。我虽说当初留下了一些班底,却最多不过二百余人,哪里来的三千精锐?”朱景阳哈哈一笑,道:“也是无奈之举。玉虚峰遇袭,我自然是知道得最快的一个,听闻拜火教大肆攻山,我也只能仓促点起五百骑兵,一路匆匆赶来,能出一分力也是好事。”借着火光,宋书剑早已看清队伍中闹的是什么玄虚,这五百骑兵分散而立,前军都是自己亲自操练出来的老兵,中军却是拖着一辆辆小车,车上有羊吊起,捆得结结实实,前蹄下却摆着一面大鼓,那羊一受惊,前蹄拚命的刨,那“嘭嘭”鼓声就象炒爆豆似的,响成一片。再往后看,后军骑兵则各自拴着一条长绳,绳后捆着稻草人,在地上拖拉,扬起大片尘土,黑夜中影绰绰的看来,犹如步兵迅速跑动一般。这区区五百骑兵,却造出了数千人的气势。“悬羊擂鼓,疑兵之计!”宋书剑呵呵笑道,“朱先生,他日征战蛮夷之时,你索性卸了这外门的差事,来帮我如何?”二人相视大笑。有宋书剑接手,朱景阳顿时放下了心,二人相谈甚欢,却不知在玉虚峰不远处,一座同样壁立千仞的不知名山峰上,两个黑影正在傲然对峙。只听其中一人声音清朗,语气平静无比,缓缓道:“明教教主大驾光临,本座有失远迎,望请恕罪!”这人的声音极为熟悉,倘若有纯阳宫门人在此,必然立刻便能听出来。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纯阳宫掌教萧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