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麦头别过看门的家丁,带着几人推车往内院走去,中途碰见几个巡逻的家丁,见是倒夜香的,问都没问。到了一处房间门口,老麦头见四下无人,对身后几人说:“几位好汉,这就是高家老爷的房间,老汉只能带到门口了。老汉胆小,不敢跟进去,好汉们要做什么自己去便是。现在老汉可以走了吗?”他身后几人正是夏天南几人和麦荣。麦荣带他们找到自己三叔家后,夏天南也不废话,亮出刀子,说明来意。老麦头虽恨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侄子祸害自己,可是在刀子面前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听命。在他的带领下,几人轻而易举地混进了高家。夏天南低声道:“暂时不能走,你一走,我们几个人就容易被现。先委屈你和你侄子,在门口等一会,我们很快就出来。”他嘱咐黄猛甲在门口盯着两人,自己和杨由基进了房间。进门之后,接着门外透进来的些许光线,两人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杨由基举起刀子上前欲砍,被夏天南制止,做了一个掐的动作,如果砍死前出喊叫,惊动了护院的家丁,能否脱身还是个疑问。杨由基醒悟过来,扑上去掐住此人的喉咙。此人透不过气,从熟睡中惊醒,喉咙被掐住喊不出来,伸出手去掰杨由基的双手,身体扭动,床板嘎吱作响。杨由基手上力道大,不一会儿,这人就停止了挣扎,身体软了下来,显然是死了。行动如此顺利,让两人很兴奋。杨由基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去查看对方是否真死。这一看把两人都惊呆了,床上这人披头散,眉清目秀,居然是个年轻女子!难道被老麦头坑了?不应该啊,他一个收夜香的,与两边都没有利害关系,不可能在生命受威胁的情况下去帮助高宏图。夏天南取过杨由基的火折子,四下观察。这一看就现了问题所在,原来这是一间套房,还有个门通向里面一间更大的卧房。看样子外面这一间应该是服侍主人洗漱的丫鬟睡的,里面的才是正主。夏天南暗叫一声惭愧,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差点因为这个细节坏了事。刚才这丫鬟一番挣扎,也不知道里面听没听见,夏天南也顾不上熄灭火折子,直接冲了进去。进去之后夏天南心里就“咯噔”一下,暗叫糟糕。里面有一张檀木大床,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床沿,镇定地看着他们,身上穿着里衣,显然是刚刚惊醒。他身后一个女子缩在床角,瑟瑟抖。杨由基随后跟了进来,也看见了这人,他手放在刀柄上,看着夏天南有何指示,可是夏天南只是盯着对方看,并没有出声,当下只好保持戒备,只等夏天南一声令下就扑上去砍人。至于能否顺利脱身,就无暇顾及了。这人毫无疑问就是正主高宏图,他没有出声喊叫,夏天南怕惊动家丁,也不敢贸然动手,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僵持一会,高宏图主动开口:“两位好汉深夜潜入,想必不是求财就是取高某性命,不知高某何时得罪过二位?若只是求财,这屋中柜中有黄白之物,只管取去便是,若是嫌携带不便,还有鄙人钱庄的银票,整个广东,随时可以兑取。”夏天南示意杨由基暂时放下握刀的手,以免刺激到对方,微笑反问:“高老板临危不乱,很让我佩服。不知高老板惊醒之后为何不立即呼喊?你这院中巡逻的家丁可是不少。”“你们在杀死丫鬟的时候,我就醒了。我若喊叫,家丁自然能够一拥而入,把你们砍成乱泥,但是你们临时之前若是拉上我垫背,我命都没了,就算杀了你们又有何用。”夏天南暗想,这高宏图在刚刚惊醒的片刻之间就能衡量利害得失,实在是个心思缜密的厉害角色。眼下的情形是,若不能无声无息干掉高宏图和床上那个女人,几人就算得手,也势必会陷入包围,就算黄猛甲一个能打十个,可是未必能保护所有人安全撤离。高宏图继续瓦解他们的斗志:“钱财二位可以随便取。若是有得罪的地方,不妨摆出来谈一谈,只要不是生死之仇,自能化解。”夏天南装作被钱财吸引的样子,走到他说的大木柜前,敲了一下锁住的柜门,问道:“高老板说的钱财就在这里?”高宏图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钥匙,抛给夏天南,“是,二位随便取,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只怕我们拿着钱财踏出这个房门,就会被乱刀砍死吧?”夏天南一边开锁,一边说道。“高某是个生意人,出来混要讲信用,我保证今天不伤害二位。至于过了今夜之后……呵呵,明人不说暗话,高某势必动用所有的力量查清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不利。能否在广州躲过我的搜查,就看你们造化了。”高宏图神情认真,让人很难不相信他的话。如果是普通打家劫舍的毛贼,可能就被他这些话打动了。杀人不过是为了求财,如果不用杀人,也不会惊动家丁,能够安全拿到钱财,又何必节外生枝呢?夏天南一边思索着应对的办法,一边打开了柜门。正如高宏图所说,这柜中有黄灿灿的金条,也有厚厚几叠银票,每张面值都在百两以上。银票旁边,还有几本账本。和金条银票锁在一起的账本,肯定记载着非常重要的账目。他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高宏图见他对银票金条视而不见,竟然翻起了账本,之前气定神闲的镇定马上消失了,站起身伸出右手:“银票随便拿,别动账本,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语气不再缓和,说到最后几个字,已是声色俱厉。见他如此紧张这账本,连自身安危都顾不上了,夏天南反而来了兴致,他心中隐隐感觉,这账本中蕴含的信息,比杀不杀高宏图更重要。他命令杨由基:“看住他,别杀他,也别让他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