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南笑道:“是啊,我们都没想到,萍水相逢后,一年后却以对头的身份见面。”他对士兵们佯怒道:“周兄是我的故人,怎么能这么对待,赶快扶他起来,看座。”周国新被安排了一张凳子,他坐上去之后,闭眼说道:“费劲千辛万苦也没逃脱你的魔爪,罢了罢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夏天南惊讶地回答:“周兄怎么会这么想?怎么说你在广州也算帮我一次,就算我不承你的情,也不能恩将仇报啊。”周国新苦笑道:“如果你还念在当日我帮过你,就不要戏弄我了。”“怎么会,如果要杀你,在临高县衙我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夏天南指着自己的鼻子,“琼州营初建,我要做的事情很多,千头万绪,哪有这个闲工夫戏弄你?”周国新心中燃起一丝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那么你想如何?”夏天南站起来,来回踱步。“说起来,其实我很感谢你,用这次抓捕的难得机会,进行了一次实战演练,整合了临高军方、官方、民间的力量,以后应付类似的事件,就容易多了。我问你,逃跑的过程中,你感觉如何?”周国新叹了口气:“感觉闯进了天罗地网,无处可逃。以往惯用的招数,在临高悉数不管用。只能说,在临高这地方,琼州营的势力太大了。”夏天南点点头:“临高地方小,人口也不多,不像广州那么复杂,加上四面环海,没有6路可走,所以抓人容易。不过,我总觉得还有不足之处,周兄,你锦衣卫出身,是行家,不妨说说看,给我点建议。”周国新有些无语,阶下囚和对手探讨这种事情,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不过,但凡有一线求生的机会,他都不愿放弃,刚才说给个痛快不过是场面话,他在广州锦衣玉食,又怎么舍得去死?他仔细想了想:“我觉得吧,琼州营还少个像我们锦衣卫这样的组织,专门干这些不见光的活。动用营兵捕人总不是长久之计,出动水师的战船更是杀鸡用牛刀,县衙的力量又太弱,我之所以三番两次逃脱,都是钻了其中的空子。”夏天南击掌叫好:“毕竟是专业的,一眼就看到了症结所在。”周国新惭愧道:“那又如何,最后还是落在你手中了。”夏天南摇摇头:“周兄不要妄自菲薄。这次我动用了所有的手段,才把你抓住,可是就如你所说,不是长久之计。我想趁着这次机会,趁热打铁,组建一个类似锦衣卫的机构。”他盯着周国新:“这个想法原本只是初步构思,还没想好,直到吴知县来报信,说出你的名字时,我才确定下来。周兄,你来帮我做这个事,如何?”周国新目瞪口呆:“我?”夏天南点点头:“对,就是你。我的手下有会经商的、能打仗的,就是少个干脏活的。你我也算有缘,既然老天安排你落在我手中,我也不忍杀你,何去何从,就看你如何抉择了?”周国新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事情来得太突然。能保住命当然是好事,可是从朝廷正式编制沦落到地方武将手下的临时工,这个落差太大,他本能的想要拒绝。他抱着侥幸心理,试探着问:“如果我辜负夏兄弟的美意呢?”夏天南一本正经地回答:“琼州营不怕锦衣卫,可是也没必要承担杀害锦衣卫的罪名,这些事情能做不能说。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我只能选择灭口。周兄肯定不会逼我做此不义之事吧?”周国新沉默了,与性命相比,其他都是次要的。要不,先答应下来,虚以委蛇,日后再设法脱身?仿佛知道了他的想法,夏天南悠悠地说:“听说周兄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家中有娇妻美妾,个个如花似玉,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为了让周兄安心,我可以把嫂夫人和贵公子接到临高来,锦衣玉食相待,绝不会比广州差。”周国新心中一凉,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底细的?转念一想,定是老贾落入他们手中,把自己出卖了。夏天南继续加码:“我也知道周兄在广州混得风生水起,黑白两道都卖面子,身家也颇为丰厚。不过,你若为琼州营做事,不必担心这些身外之物——琼州营在广州的买卖你也知道,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你的收入,比起在广州,只高不低。”周国新心动了,既然没得选,好处也不会少,听上去也不赖。他犹豫着说:“锦衣卫的规矩很严,若是让上头知道了我投了琼州营,世袭的百户丢了不说,我的亲朋、族人都会受牵连……”“这个容易,你此行九人就只剩下两个,我不说你不说,广州那边只会认为你们任务失败、全军覆没。你因公殉职,这个世袭的百户将来还可以给你儿子嘛。当然,你也可以以任务失败的名义回到广州,名义上还是锦衣卫百户,实际上是帮我做事,临高广州两头跑,顺便还能帮我打探广州的消息——至于其他人的下落,你就说被当做细作误杀了,我当然不会承认,来个死不认账。”退路被堵死,条件又优厚,连儿子的前程都考虑到了,周国新别无选择,咬咬牙,说道:“承蒙夏兄弟看得起……不,蒙夏参将赏识,周某敢不从命?”夏天南抚掌笑道:“既然如此,大家仍然是兄弟,今后共享荣华富贵。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明天我就派人去接嫂夫人和贵公子,宅子建哪随你挑,如何?”周国新强颜欢笑:“有劳夏参将费心了。”夏天南问道:“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问,究竟是何人派你来临高,又抱着何种目的?”既然都臣服了,周国新自然也不会隐瞒,知无不言:“新来的熊制台认为琼州营太过桀骜,而且听封不听调,向朝廷上了个折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圣上看到了,便有了这次临高之行。命令是从锦衣卫指挥使直接下到广州的,让我等来查探琼州营的虚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