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则忠酒量平平,几杯酒喝下来,已经有点东倒西歪,借着酒劲得意地说道:“赵大人……都说这夏天南如何跋扈,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赵越心中大怒,这刘则忠真真蠢笨如猪,一再犯浑,若是对方如此好对付,一名府同知、三名知县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坐在这里。 但是顾及官员的体统和脸面,他没有当场呵斥刘则忠,免得让琼州营的人看笑话,只是忍住气愤淡淡说道:“刘知县喝醉了,慎言。”刘则忠喝得七八分醉了,没看出赵越的不悦,还待再说什么,被吴明晋截住话头,“来来来,刘大人,咱们同府为官,又是邻近州县,今后少不得要互相帮忙,我敬你一杯。”一杯酒下肚,总算把他的话堵下去了。儋州知县韦伯成看出桌上气氛有点不太对,也举杯劝酒。刘则忠再喝得几杯,只觉得天旋地转,“砰”地一声伏倒在桌上,不省人事。见他喝醉不醒,其余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韦伯成探询地问道:“听闻这次的请柬除了给府城和澄迈、临高、儋州三县,还有昌化也收到了,不知道昌化县为什么没有来?”赵越觉得越喝酒越热,松了松衣领,说道:“昌化知县卢庚余肯定觉得背靠昌化千户所这棵大树,不用看这边的脸色……”韦伯成恍然大悟,昌化县城就是千户所城,城中军户比百姓还多。虽然夏天南已经受抚成为官兵,不可能公然对县城动武,但是手中有无兵马的底气就不一样。哪像他们几个,万一夏天南翻脸,他们连抵抗的可能都没有。作为近距离观察过琼州营一步步崛起全过程的见证者,吴明晋倒不觉得一个千户所能挡住夏天南雷霆一击——前提是夏天南放弃官兵身份公然攻打县城——府城几千卫所军打不过人家几百人,广东一两万营兵也打不过人家千把人,就连广州城几十万军民都无可奈何,一个破破烂烂的千户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他看了看赵越,同知大人皱着眉头不再吭声,显然也不认为昌化县的选择是正确的。夏天南慢慢喝着酒,眼睛却注视着赵越的那一桌。见到刘则忠醉倒,赵越等人板着个脸,心中暗笑:“今晚只是预热,明日才是真正的好戏,到时让你们好好开开眼。”这边酒席上潜流暗涌,那边林伟业已经甩下宾客返回洞房了。推开房门,看到新娘子正在手忙脚乱地把盖头重新盖上,估计刚才是嫌气闷,又看见没人,取下来透透气。林伟业呵呵一笑,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头。“娘子,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叫你娘子了……”盖头里传来脆生生的声音:“还是叫南英听着习惯些。”“你喜欢的话,我以后还叫你南英,你还叫我阿哥。不过,今日是咱们成亲的大喜日子,按咱们汉人的习俗,我得叫你娘子,你得叫我相公。”符南英扑哧一笑,掀起了盖头的一角,俏皮地瞪了他一眼:“相公,按你们汉人的习俗,接下来咱们要干啥呀?”这一眼瞪得林伟业意乱情迷,他咽了口唾沫,伸手去摸桌上的酒壶,“接下来好像该喝合卺酒了……”大红的盖头忽然盖在了他脸上,符南英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可是我怎么听说汉人管今晚叫洞房,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了?”林伟业的**被这句话挑逗起来了,他决心证明自己是个爷们,掀开盖头,翻身起来,反客为主抱住符南英,把她压在身下。符南英笑靥如花,小麦色的皮肤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活力的光芒。林伟业俯身朝她吻了下去,符南英轻轻闭住了眼。双唇相接之前的一刹那,林伟业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了那个一头乌黑长、肤白如雪的女子形象。他摇摇头,想把这幅画面从脑海中彻底甩出去。“别了!你我不在同一个时空,我也将开始我的新人生……”房中烛光熄灭,满室皆春。婚宴后的第二日,才是夏天南给赵越等人安排的好戏。琼州营早早放出消息,今日要举行阅兵礼,并且邀请知府衙门代表和临近州县的知县观礼,也允许百姓观看。爱看热闹是国人的天性,临近年关,老百姓也没有其他要紧事,带着媳妇,抱着儿子拖家带口地跑来看热闹了。听说阅兵的路线是从博辅出,从西城进入县城,然后经将军街穿过东城,到达马袅兵营。百姓们早早的聚集在将军街两侧,等着队伍到来。等待的过程中,人群中议论纷纷:“这阅兵礼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是不是几个大头兵从这走一路?”“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土鳖,啥都不懂。我舅舅家的二小子在兵工厂做事,听内幕消息说,这阅兵礼的重头戏是真刀真枪的演练,其余都是铺垫。”卯时已过,到了辰时,眼见还没动静,便有人焦躁起来,探头探脑地张望,心急的就跑到西城外等待。辰时三刻,有人叫道:“来了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身穿红色军装的士兵远远地出现在将军街尽头,人人都扛着擦拭的油光亮的琼海式步枪。琼州地方偏僻,武备松弛,而且卫所的设置多半是为了防备海贼,临高县甚至整个琼州府的百姓也很少见到正儿八经的军队。博辅之战虽然激烈,但是百姓是不敢靠近的,自然无缘见到朝廷的精锐战兵。眼下见到一支这么军容严整的部队,大家都莫名兴奋起来,这可是咱们临高的大军,整个琼州府独一份。队伍列成两行纵队,以齐步缓缓通过将军街。所有士兵目光坚定,直视前方,三棱枪刺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围观百姓的眼似乎有点睁不开了。整齐的步伐汇聚成一个声音,似乎这不是成百上千人在前进,而是一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