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清在策马逃跑的过程中,抬头看了看前方,中间是关宁军,右边是登州总兵吴安邦,左边是那些广东蛮子的鸟铳兵。?? 心中便有了主意。叛军骑兵紧追不舍,自己的溃退势必会冲乱友军的阵列,给叛军“创造”进攻的良机。这关宁军他是不敢再得罪了,中间是去不得的,右边的登州总兵吴安邦和自己同省为官,私交也不错,不能去害他。唯一可走的,就是广东蛮子的这一边了,这个姓夏的跋扈得很,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死道友不死贫道了。他马刀一挥,大喝道:“都随我来,往广东兵那边撤退。”身后的山东骑兵得令,全部跟着他朝琼州营的阵列方向冲过去。一千山东兵加后方紧追不舍的两千叛军,全部往琼州营冲过来,顿时蹄声隆隆,灰尘满天,大地都在颤抖,看上去倒像是三千多骑兵一齐动了冲击。“卧槽!”夏天南忍不住爆了粗口,“这个刘泽清是疯了吗?打不过叛军也就算了,居然直接冲击我的阵列,还把叛军都引了过来!他是故意挟私报复吧?”一旁的魏连横解释:“为了自保也好,挟私报复也罢,怕是兼而有之。在这样的度下,想要控制战马急转弯从我们阵前掠过,绕个圈子往后方跑,除了蒙古人,天下没有多少人能做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将军,列阵迎敌吧!”夏天南铁青着脸下令:“结方阵迎敌!”命令下达后,原本长长的两排横阵迅变化,士兵们按照连、排的编制重新排列,在极短的时间内排成了一个硕大的空心方阵。每个方向都摆出了五个连的兵力,其中两个营属山地炮兵连摆放在正前方的两个角。警卫队和特战队则留在方阵中央作为预备队。黄汉生请示:“叛军肯定是要打的,可是前方的山东兵怎么办?”夏天南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冷冷地说:“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如果刘泽清执意要冲击我部,与叛军一视同仁,格杀勿论!”刘泽清看到前方的琼州营摆出了奇怪的阵势,横阵变成了方阵,还是中间空心的。他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路子,自言自语道:“这些广东蛮子是傻子吗?”凡是和骑兵干过仗的武将都知道,对付高冲击的骑兵,唯一的应对办法是排出密集的步兵实心阵,用长矛抵挡,如果能挡住骑兵的三板斧,让战马的度降下来,就能守住,如果被冲破了阵势,那就是一面倒的屠杀,所以士兵们排得越紧密越好,稀疏的阵型一冲就破。在刘泽清眼里,用这种中间空空如也、四面只有薄薄的一列横队的方阵对付骑兵,和自杀没什么区别。刘泽清摇摇头,琼州营要送死,又与他何干?只要冲过正前方这薄薄的横队,穿过这个空心阵,自己就逃出生天了,后面的叛军,就交给琼州营去头疼吧。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送死的不是琼州营,而是自己这一千骑兵。山东兵的前锋离琼州营只有七百米时,做好了射准备的炮兵连点燃了导火索,两个连一共2o门山地炮开始了愤怒的咆哮,1o斤的实心弹呼啸着飞向山东兵,带着强大的动能穿透了骑兵的胸膛、战马的躯体,血花在半空中飞舞,一个接一个的骑兵掉落马下,一匹又一匹的战马轰然倒地。和以往面对步兵的冲击不同,这种空心方阵将火炮设置在方阵正前方的两个角上,射击的角度就不是直线,而是形成了两条对角线。直线射击更适合对付密集的步兵,但对付相对稀疏的骑兵部队效果就打了折扣,而对角线射击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直线射击的缺陷,可以斜向形成火力拦截网,更多地杀伤高奔驰的骑兵。在身旁一个亲兵的脑袋被炮弹砸成了烂西瓜后,刘泽清抹掉溅落在自己脑袋上的鲜血和脑浆,陷入了恐慌之中。他设想过琼州营被自己坑之后的种种反应,包括犹豫、愤怒、匆匆忙忙的抵抗、事后向巡抚和监军告状,可是就是想不到,一支初来乍到毫无根基的南方客军,居然选择了毫不迟疑的攻击,把友军当做叛军来打,丝毫不留情面。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愤怒的:老子借个道跑路而已,就算给你们造成了损失,事后把官司打到上官那里也无妨,大不了陪个不是,可是你们上来就拿炮子招呼,直接往死里揍,这就过了。可是看到身旁的部下接二连三被炮弹砸死,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十几条人命,他心中就只剩下害怕和恐惧了,这些南蛮子的炮到底是何方神圣打造,居然可以连续开火,这样下去,就算冲到了琼州营面前,这一千多骑兵怕是要死伤近三成。虽然产生了恐惧情绪,可是战马的度很瞬间难降下来,山东兵还是凭借惯性往前继续冲锋。夏天南大喝:“不能让他们冲乱我们的阵脚,否则叛军杀过来就是灭顶之灾,换霰弹,给我往死里打这些山东兵!”虽然炮火的拦截一定程度上减缓了骑兵的冲击度,可是七百米的距离对于高奔驰的战马来说并非多远的距离,转眼间山东骑兵的前锋部队已经进入了两百米之内,就算换霰弹也只够射一轮。换做别的部队,面对越来越近的马刀,炮手早就转身逃跑了,可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炮兵连似乎对冲锋的骑兵视而不见,按部就班地从炮弹箱中取出霰弹装入了炮膛之中,然后镇定地点燃了导火索。与此同时,山东骑兵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嚎叫着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在叛军的追杀和友军炮弹的轰击下,这些山东兵已经丧失了理智,他们没有调转马头和叛军决一死战的勇气,却把唯一的生还希望寄托在了冲破友军阵列上。为此,他们不惜向本该并肩作战的友军举起了马刀,准备砍掉挡在前方任何人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