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双方都被殉爆的威力震慑住了。刘宗敏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懊恼不已:“奶奶的,怎么这时候炸膛了?”他的对手刘国柱经验丰富,很快反应过来,兴奋地举起马刀,高喊:“流寇的大炮炸膛了,正是上前冲杀的好时机,都跟我来!”保定骑兵跟着刘国柱穿过四处溃逃的流民,直接往刘宗敏的主力部队冲了过去。大顺军被临时培训的炮手显然无法与训练有素的琼海军炮兵相提并论,后者可以顶着鞑子的箭雨“大炮上刺刀”,这些流民出身的炮手在顺风战时开炮还算有模有样,出现炸膛后立马一哄而散,刘宗敏的亲兵用刀都拦不住。没有了大炮的威胁,已经打发了性的保定骑兵呼啸而至,眼看就要逼近刘宗敏的中军。刘宗敏吐了一口唾沫,嚷嚷道:“真是晦气。来人,给我上,就不信这保定官兵有三头六臂!”一边说一边翻身上马,指挥左右上前抵挡。几拨骑兵从中军两侧奔出,向刘国柱等人迎了上去。这些骑兵都是流寇的精锐老营,相当于官兵将领的家丁,是最值得依仗的力量。刘国柱很老练,指挥部下驱赶流民在前,作为冲击对手的手段。已经失去斗志的炮灰们在骑兵的马刀胁迫下往自己的中军冲过来,把出阵迎敌的老营人马冲得七零八落。老营的骑兵们冲锋的节奏完全被打乱,恨得牙痒痒,挥舞钢刀,毫不留情地朝自己人砍下去,流民们惨叫着纷纷倒地。一番砍杀之下,终于清理出了一条通道。可是为时已晚,趁着他们杀自己人的功夫,刘国柱带人已经冲了上来,大股骑兵旋风一般冲入阵中。借助战马冲击的势头,保定骑兵占据了上风,老营骑兵原地迎敌,被冲得节节败退,砍杀一阵后,损失惨重。刘宗敏见势头不妙,连忙下令:“官兵厉害,赶紧撤,让老营的人都撤下来!”然后调转马头,转身就跑。其余部下见主将跑路,也都跟着一窝蜂地跑了。得到了撤退信号的老营骑兵也不傻,放弃了与对手硬碰硬,往两侧分头跑开,兜了个圈子往刘宗敏撤退的方向追了上去。刘国柱没想到战斗这么顺利,犹豫了片刻,下令:“全军追击,务必取了贼寇头目首级!”一名千总有些担忧,劝阻道:“镇台,穷寇莫追。咱们就这几千骑兵,孤军深入,提防有诈!”“不妨事,流寇溃逃又不是假的。”刘国柱还是坚持,“趁乱掩杀过去,彻底击溃这一支人马,就是大功一件。”追击战开始了,几千保定骑兵追击上万流民,如同驱牛赶羊一般,失去了战斗意志的流民任其砍杀,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这更坚定了刘国柱追击的决心。只是两条腿的流民虽然跑不过战马,纷纷做了刀下鬼,但是数量实在太多了,不少保定骑兵的马刀都砍得卷刃了。不得不说,与官兵常年作战的刘宗敏,逃跑的本事是一流的,他狡黠地利用流民大军做掩护,延缓了刘国柱追击的速度,带领追上来的老营残余人马,逐渐拉开了与追兵的距离。逃跑途中,他还抽空下令,让人赶到前方给李自成的大军报信。“让闯王在前方设伏,以防万一……”情急之中,刘宗敏也顾不上尊称一声大元帅了,闯王的旧称冒了出来。跑出了十几里地后,本以为把对手甩掉了,刘宗敏回头一看,后方灰尘漫天,那些保定骑兵居然甩开了拦路的流民,又追了上来。“奶奶的,究竟吃了什么药,这么卖命?”刘宗敏恨恨地咒骂几句,然后对左右吩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官兵都爱财,抛些金银细软下去,就不信他们还会追。”亲兵们解开了背上的包裹,一锭锭白花花的官银滚落在地,散落得到处都是,分外刺眼。这也是流寇对付官兵的杀手锏之一,把抢来的金银财物丢在地上,追击的官兵十有**会下马捡拾,不仅可以摆脱追击,还有机会来个回马枪,杀官兵一个措手不及。满地白花花的银子,果然吸引了追兵的注意力。保定骑兵看到这些银子,明知道是流寇故意丢的,心里还是呯呯直跳,速度不由自主减慢了。有几个胆大的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停了下来,跳下马去捡银子。刘国柱及时冲了上来,挥舞着马鞭去抽打这些捡银子的部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要钱不要命吗?这都是流寇的伎俩,要是都下了马,他们杀个回马枪,你们就算拿到这些银子也是没命花!”挨了鞭子的人还有些不服气,抬头正待与镇台理论,却发现前方的流寇骑兵也勒住了马,似乎在观望这边的动静,有些人甚至急不可耐地往回走了几步,看样子只要更多的人下马捡银子,他们真的会杀过来。刘国柱举起了马刀:“咱们气势正盛,正是追击的时候,如果因为贪图小利贻误战机,甚至反胜为败,老子先砍了你们的狗头!”在总兵的劝阻和分析下,这些骑兵悻悻地放弃了发笔小财的想法,随手塞了几锭银子在怀里,匆匆跳上了马。见对手没有上当,刘宗敏等人只好继续逃命,刘国柱则紧追不舍。来到一处接近干涸的小河时,刘宗敏的上万大军已经溃散到只剩千余骑兵,而保定骑兵除了在炮击中丧生的几百人,基本上保持着完整,眼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这场战斗似乎就要画上一个句号。就在刘国柱带人追到水深只漫过马蹄的河中央时,“呯”的一声令炮响起,小河两岸的山坡都冒出了无数的人影,叫喊着朝刘国柱等人围了上来。“糟糕。”刘国柱心里一紧,没想到流寇居然在这里埋伏了大队伏兵,不仅阻挡了前方去路,还切断了后方的生路。难不成这一万余人的溃散还是佯败?下得本钱未免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