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铺出来,药铺掌柜笑脸送到门口,刘恒却脸都快黑成墨了。〔<〈〈“十年份的山参二斤,毒血蜂的冬蜜三斤,紫金蛇水十滴,乾州红花半斤……”买的药材很杂碎,但都价格不菲,小半是补药,大半竟是毒药,幸好毒性都不高,否则药铺都不敢卖了,就这老鬼还颇为嫌弃,“果然是小地方,不少东西都买不到,打基础,勉强够用十来天吧。”摸了摸腰袋,刘恒心都在滴血,“六十一两金子,六百一十两银子,就买了这么点东西!”“还剩点?”老鬼诧异,似乎在琢磨。再过半个时辰,刘恒用最后十一两金子,换来了肉铺老板的笑脸,猪、牛、马的大骨,还有牛肉,半个月里每天早晨送到新宅子,更提走了三根虎骨,一个铜板都没剩下。本想照顾大嘴父亲的生意,但想到大嘴因为自己挨打受罚,而大嘴父亲却从来对他极为和善,要是说去买东西,根本不会要钱,这么大的钱货让大嘴父亲买账,刘恒哪里还会去。“要不是宅子里还有些柴火,这么多熬煮的东西,都没钱烧火了。”刘恒只剩下反讽的心情了。“别阴阳怪气的,愿赌就得讲信用。”老鬼慢条斯理地道,“再者说,这钱可都是我挣来的,怎么花自然我说了算,还都用在你身上,你心疼什么?”“可……”刘恒一时语塞,最后恼羞成怒道:“照你这用法,又没钱了,那半个月后怎么办?”“这是个问题。”老鬼沉思后,笑道:“郑大财主还差我九千两银子,到时候找他算账就行。”“说得容易,他又不傻,打定主意赖了的帐还能补给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老鬼似乎成竹在胸。回到家,面对何伯端来的粥,刘恒心里竟止不住愧疚,家里没了进账,他却花钱如流水,早上千两银子下午就全没了,让何伯还跟着吃这样的野菜稀粥,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老鬼隐约有些怒了,“知足吧,好好吃你的粥!”“要是再有钱了,一定得给何伯留些。”刘恒暗自和老鬼商量,执着道:“何伯每天在喝粥度日,我每天吃肉,怎么吃得下?”“你知道什么?”老鬼冷哼了一句,再没有说话。给何伯打了声招呼,说是出门找大嘴玩耍,刘恒便去了新宅子。开灶台烧水,放进各种药材,眼见水最后变得混黑一片,想到这一锅全是毒药,刘恒都有些心惊胆战。“又毒不死人,怕什么!”老鬼道。把烧开的药水加在大木桶里,开始沐浴,才进桶只觉水温很烫,下意识要缩脚,但一想到老鬼估计会冷嘲热讽,刘恒咬牙坐了进去。“谁让你坐着了?”老鬼还是喊了起来,“在里面蹲马步!”蹲着马步沐浴?还是头一次听过,可既然打了赌,都得听老鬼的,刘恒只能沉下脸照做。没一会,皮肤全被烫得红,浑身都痒,估计是汤水里的毒性正在入体,老鬼不让动不让抓,刘恒更觉得越来越痒,越来越难受。才几分钟,浑身毛孔像是被针扎,细细密密的刺痛,连痒都没感觉了。然后到处筋肉竟然不由自主地抽搐,如同无数毛虫在皮肤底下蠕动,看的刘恒自己都毛骨悚然。最后,连骨头都开始阴疼,一阵一阵的,像是骨头里被吃空了一样,怪异至极。“你确定这汤毒药真毒不死人?”刘恒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倒觉得好像进了牢房,把十大酷刑都“享受”了一遍,等老鬼让出来时,整个人都快被折腾得虚脱了。“毒不死人,玩死人!”老鬼严肃道:“世上哪有白来的东西,要真正练武,就得忍着!”刘恒顿时沉默了,再不抱怨,强撑着起身听老鬼的吩咐,到院中摆出古怪的姿势。“所谓的武,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我现在传你的这动作,加上秘方,都是用来练筋肉的,可谓基础中的基础,你得好好练。”先拿来四块柴火插在泥地上,用手脚把人撑起来。单是这动作,刘恒试了十多次,摔得满身泥土,才勉强掌握窍门,颤颤巍巍撑住了。短短半分钟,他已经觉全身筋肉不止是僵硬,为了支撑自己按住四块柴火不摔地,力量随时都得调整,而且频率非常快,比前两天练了一天还累。稍微的不注意,左手用力过重,柴火翻开了泥土,又摔了下去。或许是那些古怪的毒汤起了作用,刘恒竟觉今天精力十分充足,稍微休息片刻,身上就再次有了力气。继续折腾!简直是和自己过不去,但好在他悟性不错,虽然不像老鬼说的那样,把自己想象成一张弓,力气浑身崩开,但见到屋檐下网上的蜘蛛,却有了自己的明悟。蜘蛛在网上行走,比自己现在更难,小小生灵都有它的厉害,而且……很轻松!就是轻松,这像是它的本能一样!刘恒闭上眼,慢慢让手脚微弯,身体似重若轻,竟然从颤抖,到渐渐稳固住了很长时间。成了!“你这是取巧,偷工减料!”老鬼却怒了,“练的是力,其次才是巧!换木头,上宽下尖的,绑在脚上!”换了木头,难度更大了,刘恒再也找不到原来的那种感觉。支撑身体的东西几乎变成四个点,力量更难把握,想保持住不摔倒,就需要不断调整,浑身的筋肉又变回原来的状态。渐渐地,刘恒隐约体会到了老鬼所说的弓,但不是自己变成一张弓,而是全身的筋肉变成了无数张弓。跟随自己的心思,有些绷起有些松开,相互合作,才能完成那些最细微的调整。这种体会十分奇妙,如同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由这么多细微的东西构成,复杂而精巧,要是合作得巧妙,就能像武戏班子的师兄弟们那样,做出让人叹为观止的技艺!“走起来!”走?才抓住左手的柴火试图抬起,身体重心稍微偏移,脑袋就止不住地冲向地面去了,砸下去还差点扭了脚。一点点地尝试,半个时辰才挪动了两步,身体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大冬天趴在地上,居然一点都没觉得冷,浑身热汗像是包子铺的蒸笼,呼呼蒸腾。“去热水!”今天只练了不到一个时辰,比前两天加起来还累,这次的全是补药,泡在热水里,舒服的都不想动,后来怎么回的家都不记得了。第二天醒来,身体居然开始能看见筋肉的轮廓,让刘恒颇觉惊奇,“竟然这么有效?”胡乱吃过早饭,又钻进新宅子,接过肉铺送来的各种大骨和牛肉,放进锅里熬煮,在毒汤里蹲完马步,回到院子继续折腾!累了,去厨房喝两大碗热腾腾的骨头汤,吃几块牛肉,浑身力气恢复得更快,足足练了两个时辰,第二次筋疲力尽才又回到补汤里,喝着骨头汤休息。临近午时出门,到了武戏班子的地头,被吩咐继续蹲马步,又没人理会他了。但今天,小师妹王玉银和三师兄钱留真,一个摔了钱盆,一个算错帐,被罚来和刘恒蹲马步,三人倒第一次偷偷聊起了天。“小师弟,看你拜师用的金子,家里挺有钱的吧?”钱留真苦中作乐,好奇地问了一句。“交完拜师礼,家里一分钱都没了。”刘恒苦笑作答,实话实说,想起昨天豪富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是郁闷非常。“不能够吧?”王玉银眨着大眼,满是不信,“都是师兄弟了,没必要骗我们吧?平常人家哪有用金子的,你家究竟做什么的?当大官的还是做买卖的?”这话让刘恒再次想起那张圣旨,语气淡了下去,“真是平民。”钱留真和王玉银面面相觑,也不说话了。等下午刘恒离开后,钱留真和王玉银把事情讲给秦长武听,秦长武没说什么,脸色却似乎有点失望。“我就说,金子看上去吓唬人,但看他打扮,还没我们穿得好,哪里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秦衣鹤更是不屑了。大师兄林浩云难得说了句话,“看样子挺能吃苦,性子倒像个练武的料。”秦衣鹤瞪眼看他,“没钱能练武吗?没钱供奉我们,谁教他真本事?你教,我可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