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名为展山城的城池乃是县城,因为属于东北边陲,又处在通往边境的要道之上,所以远比同为县城的留安县来得繁华。尤其人来人往车马如织,都是往来的商队,往往会在这座沿途小城稍作歇脚,更会为展山城带来别样的热闹。一入夜,茶坊酒楼坐满了人,天南海北各种口音交汇在此,谈论着近来的种种热闻。“实在可气。”刘恒和何伯就坐在一处酒楼的大堂,隔窗遥望展山城的夜间街景,旁边一桌却传来拍桌子怒喝的声音。旁边一桌是四个衣着考究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拍桌子的是个年轻人,面容愤愤,“我吕家两大武师供奉,奉他朝廷的命令前去缉拿要犯,如今两人皆尽惨死在要犯手中,他朝廷和三大家除了送来噩耗,竟然再没有任何别的交代,莫非人就这么白死了?”“小十三。”对面一个中年闻言皱眉,沉声喝道:“这不是在家里,说话时长点心!”“九叔,你说这叫什么事?”吕十三依旧忿忿不平,“之前说得多好,只说是送功劳给咱吕家,没有半点风险,我们才送去两大武师供奉,如今出了意外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不是仗势欺人么?咱们吕家又不像他们那么家大业大,招揽个师境强者很是不易,这突然折损两大武师,真真如伤筋动骨一般……”“小十三!”见他越说越激动,中年当即厉声喝止,目光也陡然变得严厉起来,才叫吕十三不敢再说了。“这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眼见他依旧闷闷不乐,中年人沉声道:“此事如太子之事一般,牵扯极深,不是你我能够胡乱评论的。本来照理说,这种事咱们吕家根本不够资格掺和其中,但家里另有考虑,是在谋划将来。折损两大武师供奉与家里的谋划相比,孰轻孰重,你也该懂点事理了。”旁边刘恒和何伯听了两句,终是相视一笑,只觉有些凑巧。没想到出来打听消息,偏偏撞上了两个世家中人,而且听这意思,他们也参与了追捕何伯的事。可惜那天两人斩杀的强者为数太多,他吕家折损的两大武师供奉长什么样,刘恒和何伯都没有多少印象了。不过听起来,这吕家算不得什么大世家,无非是贪图便宜功绩,所以派了两个好手前去凑热闹而已,如今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只能说是活该,根本不值得同情。还说人家朝廷和三大世家仗势欺人,要是换做他吕家势大,又会有什么差别?所以听了两句,刘恒和何伯都是一笑而过,不再留意了。“刘……金大哥,何伯我想学武。”大半个月没说过一句话的刘衡,突兀定定看向刘恒,恳切乞求道:“求你们教我练武!”此言一出,刘恒和何伯同时朝他看去,心生诧异。“怎么突然想学武了?”刘恒问道。刘衡咬牙道:“因为我想通了,我想报仇!读书学文精进太慢,想要学得报仇的本事遥遥无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所以我想学武,求大哥教我,我也想尽快得到力量……”他的目光,刘恒异常熟悉,有自己当年的影子,也有丁乐儿的影子,是对力量的无尽渴望。现在的刘衡,为了得到力量,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刘恒可以肯定,要是把《血炼功》这样的邪功摆在他的面前,他同样会毫不犹豫地修炼。而且他这些天显然听到了不少事情,刘恒讲述的过程里,三年时间从弱小变得强大,从武生三重到足以斩杀武师强者,这让刘衡看到了复仇的希望。可是刘恒听后却摇了摇头,“你把练武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的刘衡,只听他讲述了练武的痛快,实力精进的迅猛,却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练武,没有你想的这么容易。”刘恒怕他钻牛角尖,特意认真解释道:“真正的练武,和读书没有差别,都是耗时良久,费尽苦心……”“我不怕吃苦!”刘衡赶忙说道。“还有耗时良久。”刘恒又咬重了语气,“即便给你最好的培养,以你如今的样子,想要晋升武夫境至少得五六年,想要晋升到武师境,少说也得三十岁开外了……”“可你分明!”刘衡脱口而出,差点就想说刘恒自己分明只花了三年,为什么自己得花费这么长时间,好在何伯当即瞪眼望来,他才醒悟,及时住了口。这可不是能乱说的事!“哈,真是可笑!”不等刘恒回答他,旁边那桌吕十三似是无意间听到他们的交谈,突然拍腿大笑,“九叔,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要练武,偏偏这人一本正经跟他说,晋升武夫得五六年,晋升武师得三十岁开外,这口气真是大得吓人!”他打量三人,越看越是掩不住讥讽笑意,“乡巴佬们,你们究竟知不知道武夫是什么?武师又是什么?便是我吕家,想要栽培一个武夫,也得打娘胎里开始培养,落地开始习武,十岁能晋升武夫已经被称为天才,三十岁晋升武师,更是足以扬名天下,这还是在我吕家!若是换做凡俗,就算给你一辈子,你也甭想晋升武师,不要异想天开了!”得意洋洋地嘲弄几句,他还意犹未尽,又朝刘衡道:“小家伙,不说你资质平庸,单说你是半道学武,又出身寒门,报仇学武什么的,你就别做梦了。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读书吧,至少还有点前途,学点本事后,将来还能养家糊口。”这番话一出,刘衡顿时怒视向他,只觉他这么插口实在无礼,何伯和刘恒也是皱眉。不过刘恒只当没听到一般,看也没看那边,依旧在劝刘衡,“我毕竟和你不同,有些机缘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机缘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咱们不能考虑其中,所以对你而言,弃文从武绝不是什么好选择。如果你想要报仇,就好好读书,好歹如今已经有了一些积累,然后咱们用功修行,我和何伯必然全力助你,十年之后,未尝不能如愿。”在望原寨,刘衡已经启蒙,这三年虽说疲于奔波与躲藏,但何伯也在尽力为他找了书来,让他没有断了修行。加上刘衡天资也算优秀,以何伯的说法,他如今学问不差,估计勉强能够开窍了。也就是说一旦得到开窍丹药,刘衡就能成为士子,等到将来有了刘恒丰厚身家的资助,顶多十年,恐怕离学士境都不远了。所以弃文从武这种念头,在刘恒看来不过是他的一时冲动而已,并非最适合他的路,自然要劝他打消这个念头。“呵!”见到自己插话后刘恒竟毫不理会,吕十三心中更是不爽,冷笑道:“听你这话,敢情武师学士都不放在眼里,或者三十岁成武师,或是十年成学士是吧?不说别的,阁下这口气真真是越来越大了,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尊姓大名不敢当,免贵姓金,无非一乡野村夫罢了。”刘恒看他一眼,淡淡回应道。“哟哟,何伯如此谦逊了?”吕十三啧啧有声,“尊驾这么大本事,不如来我吕家,我吕家正缺一位这样的供奉。不说多的,若是你真能十多年里教出一位学士或是士子,我吕家必奉你为上宾,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如若只是信口雌黄,不能做到,那么必叫你生不如死,如何?”“你!”何伯一听,怒容浮现,却被刘恒按了下来,定定望向他,“我和弟弟在这里说话,并没有碍着兄台什么事吧,兄台何至于如此?”“是没碍着我什么事,可我这人有个毛病。”吕十三眯眼,“就是听不得有人吹牛,装腔作势,实则不过一个废物。你要吹牛也行,最好赶紧滚,别让我再听到,否则别怪我给你点教训。”“兄台好霸气。”刘恒淡淡一笑,“可是来我等乡野村夫面前张狂算什么本事,兄台若是真有本事,何不去和三大家或朝廷评评理?”“你!”吕十三勃然大怒,这是直接戳到了他的痛脚,“你简直找死!绿儿,给我赏他两个大嘴巴,要敢再闹,就打断他双手双脚,然后再把他扔到乱葬岗去,我看看他还敢不敢嘴痒!”“是。”相伴的娇媚姬妾娇声应诺,翻手就是一巴掌朝刘恒隔空打来,那掌劲破空而至,竟也是武夫境强者。一言不合就动手,何伯和刘恒见状面色骤冷,何伯当即想要出手,却被刘恒挡住。在对面看来,两人仿佛被吓傻了,毫无动静,眼见这一巴掌就要打在刘恒脸上,都是晒然嗤笑,可是掌劲到了近前时,刘恒有了动作,他只是不紧不慢伸出手中竹筷,朝这掌劲轻轻一点,竟就将掌劲完全破去。破碎掌劲掀起的气浪,也被刘恒一挥袖,就此化去无踪,连酒杯里都没有掀起丁点涟漪。这一幕,看得对面鸦雀无声,突兀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吕十三不自知地喉咙滚动,有冷汗浮现额头,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撞上了铁板!高手!竟然真是高手!等到刘恒冷冷望来,那锐利目光一落下,吕十三忽然就觉得遍体生寒,如坠冰窖。这目光十分可怕,单是这么一对视,居然就让他有种双目被刺伤的感觉,莫名生出恐惧。“绝对凝练出了意志,谁能想到一个看着如此不起眼的人物,竟是如此强者!”吕十三惊悸惶恐,鼓起勇气想说什么,偏偏嘴唇直打哆嗦,根本不出半点声音,更别说吐字说话了。“兄台,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刘恒淡淡问道。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既然知道撞上铁板,就该有撞上铁板的明悟,不受点教训怎么行?给他选择自己动手还是刘恒动手的权力,这已经是极为仁慈的了。“这位小兄弟,小十三他不懂事,得罪了小兄弟,我在这里替他向你道个歉,还望小兄弟大人有大量,给我个面子,饶过他这一回怎么样?”旁边中年人见机不对,当即开口劝道。刘恒看向他,“这位老兄说得轻巧,做错了事岂能不付出点代价,在我看来,还是让他长点记性的好。”可是掌劲到了近前时,刘恒有了动作,他只是不紧不慢伸出手中竹筷,朝这掌劲轻轻一点,竟就将掌劲完全破去。破碎掌劲掀起的气浪,也被刘恒一挥袖,就此化去无踪,连酒杯里都没有掀起丁点涟漪。这一幕,看得对面鸦雀无声,突兀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吕十三不自知地喉咙滚动,有冷汗浮现额头,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撞上了铁板!高手!竟然真是高手!等到刘恒冷冷望来,那锐利目光一落下,吕十三忽然就觉得遍体生寒,如坠冰窖。这目光十分可怕,单是这么一对视,居然就让他有种双目被刺伤的感觉,莫名生出恐惧。“绝对凝练出了意志,谁能想到一个看着如此不起眼的人物,竟是如此强者!”吕十三惊悸惶恐,鼓起勇气想说什么,偏偏嘴唇直打哆嗦,根本不出半点声音,更别说吐字说话了。“兄台,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刘恒淡淡问道。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既然知道撞上铁板,就该有撞上铁板的明悟,不受点教训怎么行?给他选择自己动手还是刘恒动手的权力,这已经是极为仁慈的了。“这位小兄弟,小十三他不懂事,得罪了小兄弟,我在这里替他向你道个歉,还望小兄弟大人有大量,给我个面子,饶过他这一回怎么样?”旁边中年人见机不对,当即开口劝道。刘恒看向他,“这位老兄说得轻巧,做错了事岂能不付出点代价,在我看来,还是让他长点记性的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