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认识刘恒的人仅限于东来坊,出了坊门,认识他的人屈指可数。?那个时候,没人会特别关注他,他可以随意出行,去城里很多地方。可以说一个月以来,宗童城里每一条街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只为了亲眼看看宗童城的变化,以免得来的种种消息只停留在纸面上,真正需要用到的时候却现不是这样。毕竟在这个混乱的宗童城,没有一成不变的地方,任何时候都在变化。有可能消息说这个坊里盘踞着一个盟会,真去到的时候,却现这个住坊早成了一片废墟。类似的变化,随时可能生,单凭各处收集来的消息远远不够,还是得亲自看过才行。比如刘恒得到的消息里,入城的北胡人都汇聚在南边白鹭坊,实则白鹭坊在六七天前生了一场大战,塌毁大半,还换了新的主人。而原来霸占白鹭坊的北胡人,早已换到旁边一座官员宅院去了,甚至刘恒还打听到,这次是北胡人主动出击。他们赢了原本那赵家宅院的荒川盟,搬过去后空出了白鹭坊,才引数个觊觎白鹭坊的盟会争夺白鹭坊,爆了这一场大战。倒不是刘恒很在意北胡人,是几天前恰好逛到南边,见到白鹭坊正在一些废墟中重新修建房屋,这才多嘴打听了一些消息,真没想到会派上用场。才换了更好的地方,北胡人此时正是意气风的时候,却不知为何认出了“金来”?如果不是认出了驻守十日城的百羽营营长“金来”,刘恒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让北胡人委托绝杀盟“杀了金来”。这个疑问,或许要当面才能问清楚了。刘恒心里想着,快步而行。不知是什么缘故,从褚司通那里出来后,原本如被毒蛇盯住的危险感就此淡去了很多,想来估计和褚司通有关。这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可刘恒没有掉以轻心,还是沿着墙角、树荫前行,依旧谨慎非常。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虽说刺杀他的是绝杀盟,但绝杀盟不过是个接买卖的“商会”,无非接的买卖有些特别罢了,归根结底还是要找这些北胡人。这次刘恒准备闹大点,争取把这群北胡人全部击毙,至不济也要让他们受到重创。反正已经不能再保持低调,索性就更高调些,以最强硬的反击作为威慑,让其他仇家心有忌惮,也能让绝杀盟涨涨价。褚司通说,杀他的价钱只需要三个秘境名额。如果依旧是这个价钱,即便杀了这群北胡人,说不定什么时候“顾如景们”也会心动,那时他恐怕就要永远活在绝杀盟的威胁之下了。只有显现更强的战力,让绝杀盟涨价,最好涨到十枚密令以上,他的那些仇家们估计就会死了这条心了。不说别的,现在这价钱,让刘恒听了都有些不满,尤其在听到杀顾如景都需要十枚密令后,他更觉得杀自己的价钱太过廉价了。杀他的难度,怎么说都该远在顾如景之上吧?显然,在三个二重好手死在刘恒刀下后,绝杀盟那边也现了这一点,他们太低估这个一战成名的“新贵”了。是以后来刘恒找上褚司通后,褚司通才会巧妙透露雇主的身份,现在又让手持千里神枪盯住刘恒的杀手暂时停手,以此充分体现了绝杀盟透出的“善意”。这笔已经亏本的买卖,他们一样不想再继续下去,因为他们不愿意承受更大的损失。碍于规矩,他们无法自己终止这笔买卖,所以选择这种巧妙的方式,鼓励刘恒帮他们终止这买卖。刘恒想明白这些以后,心里对绝杀盟又多了一层认识。“不愧是做人命买卖的,对人对己,都是冷漠到让人毛骨悚然。”三个好手死在他手下,褚司通却再没提起,更没有丝毫为三人报仇的念头。这三人的死在他们看来,只是一笔亏本的买卖而已,这让刘恒不禁生出一种感觉,刺家比正统的商家还会做买卖。被人刺杀,还得心甘情愿为他们做事,这也让刘恒很不爽,“好一个刺家,所有好处都想占尽,算得比商家还精。”经过这事以后,刘恒对刺家的印象愈糟糕了,可是暂时看来,他真拿刺家没什么好办法。明面上看,刺家也是个庞然大物,而且危险至极,只要无法彻底毁灭刺家,等待他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追杀。类似的事情,史上源源不绝,并不鲜见,和刺家结仇的人,没人灭得了刺家,反而自己都没什么好下场。此时的刘恒,显然没有毁灭刺家的实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杀几个刺家的人而已。可杀的再多又能如何,奈何对方根本不当回事,只当“亏本买卖”,让刘恒颇有种一拳打到棉花里的难受感觉。“算了,既然暂时拿刺家没什么办法,只能暂且放下,还是先把北胡人这笔账给做个了断吧。”正拿定主意,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激动非常的大喝,“金来,受死!”“你竟敢独自走出东来坊,简直找死!待你下了黄泉,别忘了杀你之人,是血狼帮的血……”斜侧光华大亮,一口夹裹风雷之声的飞叉倏然激射而来,仿佛还带着无穷变化,威势骇人至极。出手偷袭这人还出声提醒,看似光明正大,实则他出手更在出声之前,待呼喝的时候,这飞叉早已到了刘恒近前。不过刘恒一直警觉,反应自然不慢,当即抽刀相对,一边用刀气抵挡飞叉,一边循声赶去。飞叉的威力惊人,还在刘恒刀气之上。原本师境之前,士子境修士攻伐的威力弱于同境界武夫,可是等到师境以上,却又反过来了。学士境强者能够附体于法宝之上,配合相应道法,挥出法宝更强大的威力,纯论威力,已经远同境界武师。当然真正交手起来,却不是单凭威力就能决定胜负这么简单了。譬如此刻,刘恒刀法威力虽然不及飞叉,但是只做缠斗,足以纠缠好一段时间。对于刘恒来说,这就够了,他可不会傻到一直和飞叉比拼威力,那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落入下风。他分心两顾,一边应付着不断变招袭来的飞叉,一边动用身法快逼近这名修士。修士见状,飞叉变幻更急,替他护法的数人则脸色微变,几人眼神交汇一瞬,呼喝着朝刘恒反扑过去。扑来的九人中有六人仅仅是夫境的横练武者,另外三人则引起了刘恒更多的关注。三人中,一人横弓搭箭,一人爆吼,身躯骤然膨胀近倍,另一人道印道决齐动,一口宝光大鼎就朝刘恒当头罩下。箭劲如惊电破空,意不在杀人,只在于和那横练武师一起封住刘恒两侧,逼刘恒落入宝光大鼎的笼罩中。不得不说,三人配合的确很默契,哪怕仅仅是三个一重强者,也给刘恒造成了影响。换做别人,仓猝间或许来不及多想,已然中招,可是刘恒瞬息看破,自然不会再如他们所愿。他身法微动,让过惊电箭劲,侧身朝横练武师悍然撞去!靠山崩!靠山崩的威力,从没让刘恒失望过。他肩膀和横练武师的铁拳对撞,虽然肩膀骨裂剧痛,横练武师却更惨。对撞之下,横练武师惨叫一声,手臂如同砸在铜墙铁壁上,骤然对折,竟被逼得反砸到自己胸膛上!他雄壮非人的身躯倒飞而出,胸膛凹陷下去,面上尽是痛苦与惊恐的神色,七窍迸血!“大壮!”这出人意料的一幕,让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几个随他们攻来的人躲避不及,被他倒飞的身躯砸到,之前森严威煞的攻势就此被破了个七零八落。刘恒肩膀虽然也受到重创,他却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身影继续前进。到了此刻,他干脆不再管那口飞叉,出刀如幻影,刀气朝前方人群倾泻而去。他刀气威力虽不如这二重强者的飞叉,可是对手换成这群没人达到二重境界的人,就变成了致命杀招。刀气之下,惨叫哭嚎声此起彼落,威力近乎无人能挡,让刘恒径直杀到了那个掌控飞叉的二重学士肉身面前。刘恒突破的度太快了,快到飞叉都来不及杀到,飞叉中的二重学士神魂只能眼睁睁看着刘恒手起刀落,连破他几重防护,斩断了他的脖颈。“不——!”肉身被杀的剧痛,二重学士的神魂感同身受,咆哮声凄厉至极,随后恍若疯了一般,驾驭飞叉疯狂刺向刘恒!可惜肉身横死,他神魂也如遭重创,再也不复之前的骇人声势,威力大降。之前刘恒就能纠缠住他的飞叉,此刻就更别提了,刀气连缠带攻,虽然无法对飞叉造成损伤,可是刀气里蕴含的意志却如一浪一浪潮水般,冲击向飞叉中的神魂。若是肉身没有被斩,这二重学士还能吞服灵药,源源不绝地补充魂力,刘恒这么消耗起不到多大用处。可是肉身一死,他的神魂就成了无根浮萍,损耗的魂力再无补充,自然越打越弱。仅仅数十招以后,飞叉内一声绝望的怒吼,“我不甘!”随后,飞叉神异尽去,被刀气撞得无力地斜飞出去,哐啷落地,再没了动静。内里二重学士的神魂,显然已经灯尽油枯,魂力耗尽而亡了。他招揽的九人,有聪明的见机不妙,早已偷偷溜走。可是受伤的四五人,有人犹自不敢置信二重学士就这么败了,呆立当场,有人则身受重伤,想逃都没办法逃出多远了。对于早早溜走的那四人,刘恒无意再追杀,任由他们去了。至于剩下这五人,刘恒先是追上逃到不远处那个驭鼎的一重学士,交手不过数招,就此斩落他的人头。紧随其后,他回返过来,又把其余四人一一击毙。至此,总算完结。他先是取出深潭灵水浇淋到肩头伤处,才不紧不慢地开始收取战果,却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刚刚这场激战,吸引了太多的注意,附近若隐若现的人影渐渐增多,暗中窥视的就更多了。离开东来坊,就好似走入了荒野,到处都是比凶兽还要危险的人,只要敢有丝毫的懈怠,只要露出了一丝破绽,就将有性命之忧。尤其在……“新刊印的《天下英杰录》出来之后。”“金来”一朝上榜,名传全城,人人艳羡、嫉妒或憧憬,刘恒却因此烦躁不已。因为从此以后,麻烦滚滚而来,他恐怕再难有清净。如同此刻,总会有人蹦出来挑战他,希望借他的人头扬名立万,夺取他最不想要的名气。这已经成为继绝杀盟刺杀的事情之后,最让刘恒不喜欢的一件事。“难道要再换一个身份?”同样,刘恒也不喜欢不断更换身份,这让他有些犹疑,“还是先解决了那群北胡人再说吧。”收完五人遗留的宝物,肩头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他跃上二重学士留下的那匹踏云青马,继续南行。等他来到北胡人盘踞的赵家宅院,已经换了套衣服,身上依旧沾了血迹,分不出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而他座下,也不再是那匹踏云青马了,而是换了一匹赤鬃金狮,这已经是他一路行来乘坐的第四匹坐骑了。仅仅穿过小半个城池,他遭遇了不下六次激战,有朝他挑战的,也有因他路过而卷入的混战,这一路行来,实可谓艰难。随着他连战连行,也在小半个城池内引了不小的轰动,越来越多的人或明或暗地尾随上了他,有些跟来只想知道他要做什么,有些就意味难明了。不过,刘恒没有过多理会,赤鬃金狮踏步飞奔,直到赵家宅院门前才陡然停下。或许绝杀盟那边提前提醒过,或许由于刘恒一路行来的动静不小,赵家宅院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早早升起了消耗极大的护院阵法,已是严阵以待。可他们估计也没想到,刘恒没有丁点隐瞒行踪的意图,也没想暗中动手,就这么光明正大来到院门前叫战了!“既然敢雇人刺杀,又何必装缩头乌龟?莫非没人敢当面一战吗?”刘恒提高声调,喝道:“你们北胡人,何时变得这么孬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