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战阵也就顺利操练起来了。只是来的三十一人中,内家武者才有十人,另外横练武者四人,魂修十一人,灵族、妖族各有三人。由于太过杂乱,图进对二重战阵的预想就此落空,终是群策群力,让人数最多的内家武者和魂修组成了两个极强的一重战阵。时间紧迫,商议妥当后,人们紧锣密鼓操练起来。内家武者的气血战阵和魂修的魂力战阵,被定为血夜时的主要战力,都急于操练,务求在血夜到来时,能形成可观的战力。而其余人等,则以为策应,分工合作,即便没什么战力的倚碧等人,也开始做起了后勤,负责下厨、检查阵法等等闲杂琐事,让其他人能专心操练。等到三天过去,一个团队,渐渐成型,似模似样了。而宗童城,三个月不曾断绝过的厮杀声,在这几天也变得日益稀少下去,安静得让人觉得不安。各大盟会收缩回自己的地盘,甚至不再理会城门,因为血夜之中,所有规矩都会作废。什么联盟,什么交情,什么划分好的霸占城门的时间,在血夜里一文不值。即便以为联盟的万妖盟、开疆盟、方圆盟,或是千令盟、百侠盟、众道盟,到血夜里同样不会再分敌我,只要碰了面,就是相互攻伐,别的势力或强者就更不必多说了。很多一直按捺着没有进城的天才,也会抓紧时间在这几天入城,既免除了被各大盟会抓壮丁的麻烦,又不会错过灵原秘境。当然,进来太晚也不全是好处,他们很难再找到合适的安身之所。因为血夜临近,即便再有自信,他们都不敢冒然进攻强者盘踞的各个宅院,只能在街头巷尾徘徊不定。相比徘徊街头,经营不错的宅院肯定要安全很多。迟来早来,本就有利有弊,全看自己的选择。随着街头巷尾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出现,城里处处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血夜的气氛越来越浓郁,仿佛一触即。以免出现意外,约定好的大小团队或盟会都早早汇聚,没敢再大操大练,开始养精蓄锐。刘恒宅院中同样如此,三十一位天才强者从早上就共聚一堂,使得本就不大的宅院显得更加拥挤,但人们已经不太在意这事了。从清晨到下午,人们很少交谈,有人闭目养神,有人在调整心境,有人来回踱步,焦躁不安。可是当夕阳斜落,宅院里,宅院外,整座城池无数人抬起头来,齐齐注视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余辉。这一刻,宗童城安静到了极点,好似能听到一个个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或是心跳声,如若锤响的战鼓!漫天红云,忽而艳丽得妖冶,仿佛将要滴下血来!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传出久违的喊杀声,大战的轰鸣迅蔓延开来,感染到了全城,让所有人倏然惊醒。血夜,已至!相比平时,此刻听见的厮杀声更多出一股令人疯狂的魔性,让人忍不住热血激荡,战意澎湃起来,想要投入这场杀戮盛宴。随着厮杀声四起,宅院突兀响起好几声急吼,“快,快升起护院阵法!”“快开阵法!”“有敌人逼近!”无需提醒,刘恒早已握住阵心,灌入狂涌的内力,把阵法唤醒。道道玄妙灵光浮现而出,笼罩整座宅院,生出种种异象,才让院中所有人齐齐松了口气。“两大战阵成员,还有莫招惹莫兄,一起坐镇院中,其余人按计划散开,盯视四方的动静。”图进强自镇定,喝令出声。“是!”“好!”其他人都心头凛然,郑重答应,经过初时的些许混乱后,很快变得有条不紊,按之前安排好的计划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前半夜很关键。”苗传看向众人,“前半夜,最好能不动手,依靠护院阵法活到后半夜,才有夺取密令的机会。”同样的话,他不知讲过多少次,现在却又重复一遍,可见他心里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镇定。此刻没人笑话他,因为大家一样也很紧张,成败全看这一夜了,怎能不紧张?“左边荒川盟和罗山盟已经开战!”“前方少尚会的宅院开启阵法,但……阵法里好像生了内乱,宅院全化作废墟了!”“一群刚入城的人联手冲击旁边的冬雪坊,冬雪坊彻底乱了!”血夜才刚刚开始,四面八方就险象环生,但见一个个护院阵法骤然崩裂,哭喊或怒吼不绝于耳,实在让人心中慌乱。“都别慌!”图进正大声疾呼,让众人镇定下来,斜侧倚碧忽而掩嘴惊呼出声,“我这边,有一群人朝我们来了!”此言一出,所有人心头一紧,立时引起一阵骚动。“武阵集结!”图进不敢轻忽,当即厉喝,点齐组成武道战阵的十人,“随我过去看看。”他当先起身赶到侧边,让倚碧退后,才和刘恒等其他九人齐齐跃上院墙。“不像附近常见的面孔,应该是最近两天涌进来的人!”“这些后来者,真是猖狂!”等看清冲来的数十人,众人很快下了定论。虽然对方人马数倍于己方,但现是最近几天才进来的新人后,人们没有丝毫畏惧或慌乱,都是冷笑连连。“对面的朋友。”图进朝着对面负手而立,沉声道:“我们无意参与血夜,你们还是换个地方去吧。”对面一群人个个坐骑凶悍,闻言却是狞笑以对,不仅没有止步,反倒越提冲来,“血夜已至,不想参与又有什么用?今夜,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区区十人,也敢占据一个宅院,早知道这宅院里只缩着小猫小狗两三只,我何至于露宿街头好几天?”“兄弟们,攻克它!咱们也就有落脚的地儿了!”“刚刚露头那小娘子呢?待会我先享用!”……听着这群人的叫嚣,无人动容,都是一脸的平静,因为这三个月来,他们早已听习惯也看习惯了。“怎么样?”院里的人还是按耐不住,苗传扬声问了一句。图进朝身后摆摆手,“没事,是一群新人。”听到这话,院中众人也放松下来,再没了刚才的紧张,继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他们相比起新人来,不只多出一个宅院的优势,更重要的是,还多出了三个月之久的血腥历练。短短三个月,他们境界或许没有多少提升,战力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因为这三个月里,他们心神紧绷,不敢有片刻放松。他们经历了这辈子最多次的厮杀,看惯了此生最多的生死,尔虞我诈,能活着熬到现在的,都获得了以往难以想象的巨大提升。这种提升,不在于境界上,而在于心境、战斗经验和技艺。可以说,从新人变成老人后,他们回顾以往,以前十个自己都不一定是如今自己的对手,差距就是这么大。眼前这些新人,没有经过这种历练,让众人感觉仿佛看见了三个月前的自己。他们应该还沉浸在自己是天才的自信中,根本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天才,宗童城里没死两百万,也该死了一百万开外了。这种自信,不仅稚嫩得可笑,而且很致命。不过没关系,宗童城这场血夜,足够让他们彻底清醒过来,当然前提是能活过血夜。如果现在来的是一群老人,哪怕也就十个八个,众人都会紧张万分,但听说是一群新人,众人自然不当回事,因为他们有没有本事撼动护院阵法还得两说呢。就说个万一,这群新人并非一群暂时合伙的散沙,而是早有准备,能够组成战阵攻克护院阵法,这不还有图进等人在等着他们么?果然,新人们来得气势汹汹,无数劲气、术法狂轰向护院阵法,却顶多打起一些涟漪,再没有造成更多动静。“我劝你们一句,还是尽快离开吧。”武道战阵中有人好整以暇地站在院墙上,满是讥讽地道:“别在这里白费力气了。”这话让一群新人又气又恼,鼓噪坐骑吼叫不断,也在叫嚣大骂。“你们都是缩头乌龟吗?”“有没有胆量出来?”“是男人就出来一战!”可惜他们哪知道,这种叫嚣对于刘恒、图进等人来说,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这点小小伎俩,根本没有丁点用处。“新来的,听人劝,吃饱饭,赶紧去别的地方吧。”刘恒和图进淡然看着,一言不,其余人则是起哄、笑骂,拿这群新人逗乐子。打又打不破阵法,说又说不过这群老油子,新人们没多久已是败下阵来,闹了个自讨没趣,恼怒地撂下几句狠话,灰头土脸地去了。“如果不能尽快适应,他们活不过今夜。”图进叹息一声,很不看好这些躁动的新人们,“他们根本不知道宗童城的恐怖,更还没有体会血夜究竟有多么残酷,简直就是来送死的。”“麻烦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个盟会。”刘恒朝四方眺望,“看样子,得新人死得差不多了,一些小盟会才会出动,至于大盟会,出动的时间应该会更晚,但这才是真正的威胁。”哪怕小盟会,组成战阵后的战力同样不容小觑。因为城里最寻常的人,在城外故土都是号称天才的人物,这样的人物经过三个月残酷和血腥洗练,变得更加厉害,数十人的团队和盟会,也能爆出惊人的战力,堪比五重师境。等到盟会和各大团队开始出动,血夜才算真正降临,到时候才是难免硬战。暂时看来,正在四方攻伐的,多是以这几天刚入城的新人为主,就像刚刚来骚扰宅院的这群一样。他们犹自兴奋与疯狂,战意汹涌,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很少有人考虑到更久远的事情。血夜由他们率先引,气势如虹,却注定不会由他们落幕。甚至于黎明前,这些新人还能活下几个,真是个未知数。至于早已入城的老人们,更显沉得住气,没有多少忙于出动的,大多都在观望与等待。他们在冷眼旁观,或是等待这些新人的新鲜劲儿过去,劲气、魂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才会缓缓露出獠牙。不时,能听到一阵阵新人的欢呼,似乎攻克了某个宅院,又或是现了灵原密令,然后就会引更大的骚乱和厮杀,好像一场狂欢。每一个在城外被誉为天才的人,却在这场狂欢中一个个倒下,尸体遗留在角落,无人问津,真真如草芥一般。他们的野望和梦想,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这么枯萎了,一梦成空。弱者死去,只有强者在欢笑,在肆意烧杀劫掠,攥取梦寐以求的灵原密令或是名额。短短半夜过去,整座城池火光浓烟不断,鲜血、残尸满地,化作地狱。可是就在这地狱中,有强者崛起,聚拢了越来越多的追随者,攻伐各个宅院和盟会。不断有护院阵法的光华熄灭,有宅院化作废墟,几股新人拉扯起了新盟会,动辄以万计,数目和声势尤为惊人。就好像宗童城里三个月生的事情,凝缩在短短数个时辰中,再度重复了一遍。这些新盟会的领袖们志得意满,有的选择继续攻伐各处小宅院与小盟会,有的则开始不满足于少得可怜的收获,把目光渐渐聚焦向几处风水宝地。不知不觉,时间飞快流逝,傍晚变作深夜。浓得鲜红的血云遮盖了整个夜空,遮盖了本该高悬的明月,也掩盖了云下残酷的城池。新生的几个大盟会士气高涨,竟开始冲击千令盟所在的官府、文庙,众道盟所在的太清观,方圆盟盘踞的商楼,百侠盟所在的城隍庙,万妖盟在兵营原址上建造的新宅院,开疆盟所在的五大姓宅院。他们激动而兴奋,浑然没留意自己的劲气、魂力近乎所剩无几,更不会留意到周围越来越多冰冷和嘲弄的目光,还有眼前的大盟会,越来越透出一股噬人巨兽般的恐怖气息。无声无息间,有些护院阵法自行撤去,一些老人们聚拢的团队和盟会,已经按耐不住手中的兵刃,悄然出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