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穿着夜行衣,但刘恒这次目的不同,并没有选择潜入,而是堂堂正正走向了侯府大门。“干什么的?”门房和两个守卫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冷不丁见到暗处走出个孩童般的身影,还不大在意,可看清楚这人大半夜竟穿着一身夜行衣,自然都吓了一大跳,警惕骤生。昨天夜里,刘恒就来踩过点,很清楚侯府门前的守卫,基本是武师境二重的横练武者,颇有种“宰相门前七品官”的意味。不过这样的二重武师,或许因为承平太久,或许因为早已松懈,总之刘恒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武道强者的气质。“站住!”“大半夜穿着夜行衣,还敢来侯府门前晃荡,你这人是不是疯了?”有个守卫横矛直指,“看清楚,这是什么地儿!是你能来撒野的地方吗?”虽说对方在这个时间做着这种打扮出现,明摆着来者不善,可无论守卫还是门房,都没有抱以更高的戒心。这是什么地方?圣人曾家的祖宅!即便只是圣人曾家的一个支脉,可这也是朝廷册封的白河侯府邸!无论从哪个身份看,这都是整个顺庆府最不能招惹的地方,便是去冲击官府军营,也不该来这里撒野,除非是失心疯了。所以来应征做门房守卫的时候,他们就很清楚这差事有多么清闲,反正前辈们往上数几个百年,也没遇到过什么需要拼命的情况,所以即便见到眼前这人,同样不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在他们看来,要么是来错了地方的大盗游偷,要么就是个疯子,威吓或是棒打一番,就能了事。这在往常,自是百试不爽,甚至于可以在来人头上按一个冲撞圣地的罪名,当场打死了也只会有赏赐不会有任何隐患。正自无聊之际,偏有这样的乐子自己找上门来,说实话他们还有些欢喜。然而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今日显然不同往日,来人不是误闯的大盗小毛贼,更不是疯子,是要来大闹一场的!“止步!”“若是再不说明来意,爷爷手头的刀可要见血了!”眼见来人置若罔闻,依旧一步一步走进,两个守卫都快喝骂得不耐烦了,一个守卫索性朝门房老者道:“杨大爷,你到时候得为我们做个证,这家伙好说歹说不听,可不是我们故意伤人!”杨大爷笑眯眯地磕着零嘴,翘着二郎腿道:“你也太磨叽了,换做你老子,早就贼首都送到衙门去啦。快着些,小心别把血溅到地上墙上,不然管事那边少不得罚你利奉!”“哎!”这俩门守被大爷说得直觉臊得慌,再没废话,一个沉气低喝,对准刘恒跨步就刺!一个二重武师出手,踏步都能让地表重重颤抖,好似重锤砸落般,气势彪悍,倘若对手只是武夫,仅此一击,足以毙敌。门房杨大爷看得饶有兴致,只当杀人图一个乐子,另一个门守撇撇嘴,倚墙抱胸,“竟被你小子抢了先,改明儿记得请我和杨大爷去百胜楼喝酒去!不然别想……”他话音未落,笑容骤然僵在了脸上,那杨大爷也是呆住。哐啷!这是兵刃敲击的巨响,一柄长矛倏然化作利箭般,突兀横飞,深深插到了侯府大门上,透出一个大洞没了踪迹。而气势汹汹冲到来人面前的守卫,同样化作一道黑影,重重砸在门前,那仿若真兵的坚固身躯成为重器,在巨力加持下生生把侯府门前砸出一个大坑。观战的两人懵了,因为这是前所未见的景象。竟然有人敢在圣人曾家的府宅门前逞凶?这人,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待到这人脚步不停,继续前行,守卫和门房都是一个激灵,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再怎么荒谬,都是真实发生的。守卫双腿突然发软,强撑着才能站稳,赶紧握紧长矛对准来人,手却止不住地打摆子,“你,你想做什么?你疯了吗?”那杨大爷却是反应更快,用跟年纪全然不符的速度窜进了门房里,边准备启动护院大阵,边扯着嗓子大喊道:“有敌来犯!有敌——”他话音未落,紧盯的来人身影突兀无踪,心里就咯噔一下,晓得来人冲他来了!他尖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开启种种防护手段,一时间周身亮起重重灵光,身上护主的宝物和符咒竟然不少。“好家伙,比得上江湖豪强的身价了。”刘恒都不由得感叹,任谁见到一个不起眼的门房,不仅修为高达学士境二重,居然身价堪比江湖豪强,都会忍不住感慨。想来也正常,这等天下绝顶豪门的门房,就是平日里来拜访侯府的人们随手送出些小礼物,积累下来都不会是小数目。只是想到江湖无数豪强拿命拼杀,好些年头才能积攒下来的身价,别人坐在门口一世无忧也能得到,总觉得反差太大。这些个宝物或符咒再好,遇上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的力量,依旧派不上多大用场。刘恒照着这老者就是一棍,棍下种种灵光爆裂,却无法阻拦这一棍分毫,精准落到老者身上。魂修的体魄本就不是长项,老者羸弱肉身哪里吃得住这样的重击,当场头裂毙命。不过刘恒并没停手,中途变招,朝着一个角落又砸过去。“周十三,你小子发什么傻,还不快救我!”那角落再度响起老者的尖叫声,竟是生死关头毅然舍弃了皮囊,神魂遁入本命灵器就要逃遁。经这一声叱喝,那个犹自吓懵的守卫才惊醒过来,即便见到来人凶悍前所未见,还是鼓足了勇气一声大吼,拼命朝刘恒攻来。可惜他们和合体后的刘恒差距太大了,别说本身差距极大,他们和刘恒曾经遇到过的那些天才强者,境界相仿,实力却同样有天差地别。至少一路跟天才强者搏杀走到今天的刘恒,从没见过这样的二重师境强者,若不是仗着境界,不拘是应变、速度、还是战法,怕是连跟刘恒交手过那些夫境巅峰强者还不如。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刘恒都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弱的师境强者。“不提天才,离开这些个宝物和符咒,他们连寻常的同境界强者都比不上。”刘恒一棍点中那老者神魂藏身的白玉飞虎,不等飞虎变化,强行用大力把老者神魂给打了出来,又是一棍落去,终归灰飞烟灭,“看样子都是一辈子养尊处优的货色。”是的,养尊处优。别看只是门房和门守,每日对着进出的人赔上笑脸阿谀奉承,可是去到外面,他们估计比陈家乙十三坊的那老坊主还要威风,到处收点孝敬,就能悠然过了这一生,何时想过磨砺一下战力?直到彻底了结了老者,仅剩那守卫这时才冲到刘恒面前,恰恰见到这一幕,吓得亡魂皆冒,刚鼓起那点勇气瞬间消退无踪。然而冲都冲到面前了,他仓猝间想收劲都来不及,只能闭上眼一咬牙,照样长矛狠狠刺去。“战前犹豫,斗志全失,都是送命的大忌。”饶是早知道这些侯府的守备力量只是样子货,可是不到此刻真正动手,刘恒真不敢相信,堂堂圣曾家的守备,居然都是这样一群酒囊饭袋。他感慨万千,手却没停,一棍点在这守卫的咽喉罩门,给了他一个痛快。这时节,激斗产生的巨大声响,还有门房之前的急呼示警,都惊动了不少地方。侯府大门内灯火人声渐起,显然在急匆匆召集人手,前来平乱,可是听着那乱象,真正集结起来赶到这里,不知还要多长时间。当然不只是侯府,附近好几家宅院显然也被惊动,一扇扇朱红大门悄然推开,有人头挤在门缝或是墙头朝这边张望,都是看热闹的。刘恒来前曾打听过,这里是显贵云集之地,但凡在顺庆府叫得上名号的权贵,大多在附近安置了宅院。可是即便皇亲国戚,从某些方面来说,依旧比不上白河侯。毕竟朝代有更迭,终有兴衰没落,而圣人世家是不倒的,与世同朽,这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富贵。所以纵观全城,再没有比白河侯更尊贵的贵人。照理说往日哪家都会出事,唯独这一家,没人敢招惹,偏偏今夜出事的就是他家,其他权贵自然都觉得异常新奇。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会是何等人物?这么一想,各方权贵心里就打起了警醒,莫看闹事者只有一人,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高层次的明争暗斗。于是哪怕有心想插手,想到这一茬,立马息了心思,哪里还敢胡乱插手。万一卷到圣人世家之间的争斗里,岂不是自己找死?就算皇亲国戚,贸然卷入其中,依旧只会有一个下场,连家都被吞得一干二净,还没地方说理去。历史上类似的事情,可不要太多了!如此一来,就出现了极其怪异的一幕,观望者甚多,偏就没一个人出面,都在暗处观望,怀揣各种心思静静看着侯府。侯府的门下,刘恒四下扫了一圈,但见果然如自己事先的预计,连官府的巡逻都在街角冒了个头后又缩了回去,心下了然。他抬起头,凝望头顶门匾那个大大的“曾”字,独在边角才能见到“白河侯”三个字,双足踏地,猛然跃起。当——!残棍重重砸在门匾上,竟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璀璨至极的光华暴绽而出,连刘恒都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寻常的门匾,居然蕴藏着这样的力量,甚至能挡住他一击丝毫无损。“是那个曾字,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力量庇护,不能伤损。”刘恒心觉震撼,“这就是圣人世家的不凡吗?”不过门匾虽无损,撑挂门匾的门墙却没有这样的力量庇护了,在刘恒铁棍和门匾两重巨力冲击下,整个轰然坍塌。“成圣之姓,神圣不容亵渎,是吗?”刘恒望着那门匾绽放出阵阵光华,就这么悬浮在高空,不染尘埃,圣洁无暇,终是放弃了击毁门匾的念头,这显然不是此刻的他能做到的事情,“就算不能毁了门匾,这样也够了。”连门庭都被他毁了,独留一块门匾傲立半空,难道就能挽回被打落的颜面吗?他漫步走上这片废墟,再不多看门匾半眼,昂然踏入侯府府内。“何方罪孽?”“大胆!竟敢来此闹事!简直找死!”“敢毁侯府门庭,当诛十族!”……这下子,整个侯府都被彻底轰动了,因为门庭被毁,和门守、门房被杀绝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后者还可以说是小打小闹,前者等于一巴掌狠狠扇在了白河侯家脸上,甚至于圣曾家脸上!便是寻常人家,被人如此打脸,都是不死不休,更何况是圣曾家!自从曾家前面加了一个圣字之后,别说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连听都没听说过,此刻却真真发生了。不只外头观看的人们个个呆若木鸡,白河侯曾家从上到下,都是惊怒到了极点。这是什么人?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不知道他闯了多大的祸吗?一时间,府中人人都为之怒了,无论之前在做什么,都即刻丢下,全都朝门庭处冲去。他们要生擒闹事之人,哪怕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诛杀十族,如今却都不行了。事情闹大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远超出他们可以处置的范畴,只能生擒此人,然后报备执法堂,才能由执法堂做出决断。————————————————————————————————————————————————————————————————————————————————————————————————————————————一时间,府中人人都为之怒了,无论之前在做什么,都即刻丢下,全都朝门庭处冲去。他们要生擒闹事之人,哪怕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诛杀十族,如今却都不行了。事情闹大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远超出他们可以处置的范畴,只能生擒此人,然后报备执法堂,才能由执法堂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