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空间进行远距离赶路,无疑是一种极快的速度。这种不可思议的手段,几乎只有某些天生天赋的妖兽,才可能拥有,而撕裂空间的距离,也并不会随着妖兽的修为增加而水涨船高。空间天赋,本就是一种极难琢磨的东西。即便如山主大人,与青梨相处了几十年,也只能做到在圣岛里略微施展空间天赋。青梨不断撕裂空间,不断向着北方前进。“如果直接有‘坐标’的话,应该会快许多。”青梨轻声说道:“我可以直接打通两点之间的距离,无须像现在这么麻烦。”易潇点了点头,问道:“怎么给你‘坐标’?”青梨伸出一只纤白手指,点了点自己脑袋:“跟你说你也不明白。现在的赶路速度,大概三天能到北原,到时候我记下北原的‘坐标’,就可以做到下次直接去到北原了。”小殿下默默想了想,轻声道:“青梨,这一次麻烦你了。”青梨默不作声。“山主大人说过,中原相当大部分的强大修行者,都聚集在北原风雪那一片,你自己要注意安全。”青衣小姑娘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先跟你说清楚,布置传送法阵,大约需要半个时辰,法阵布置好了以后,至少以九品元力为运转能源,最多能够一次性传走五十人到一百人,不可以携带超越空间负荷的物品。”易潇揉了揉眉心,说道:“情报上没有给出唐家还有多少人幸存,据我大概估测,现在躲入北唐门的唐门子弟,至少有一千人,法阵需要多久能够全部送走?”青梨平静算了算:“最少需要一个时辰。”说完小姑娘特地补充说道:“需要一笔特别庞大数量的元力。”易潇默默点了点头,平静道:“元力不是问题。”青梨知道小殿下的心思,提醒道:“法阵的中枢是我,元力出自于你,你如果想一力承担元力负荷,必然是最后一个登上法阵。”“我知道。”易潇吐出一口浊气,笑道:“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欲言又止的青梨微微怔住。“利用法阵,将唐家送走,并非没有可行性。”青梨过了许久,轻叹一声,喃喃道:“北魏的那位大国师,还有钟家那位宗师,这一年来,都没有找到唐门最后的唐家堡位置,你怎么去找?”易潇笑了笑没有答话。青梨低下头继续赶路。............十二月大雪磅礴。北魏比齐梁更要大雪磅礴数倍,雪漫洛阳。洛阳里的玉楸秤棋盘落了厚厚一层雪。棋盘上的残局蒙雪,一片黯淡。玉楸秤上落满的,都是紫袍大国师玩心大起所铸的棋子。刻了唐字的棋子被逼到了死角。突然唐字棋子被人捻起,轻轻擦去上面的雪迹。紫袍沾风雪的那个男人不知何时穿越回廊,来到了这里。玄上宇轻轻摩挲着这枚棋子,眼神复杂,将唐字周围的雪迹轻轻擦拭,用力抹净。“真没想到,仅仅是一夜风雪,棋盘就变成了这样。”以玉楸秤推演玄术,棋子演化棋局。紫袍大国师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喃喃道:“温水煮青蛙。”自己挟北魏铁骑,与钟家玉圣一起,缓缓将唐家逼入死角,甚至特地为北唐门保留了大部分的人马,就是为了如今的这个局面。最多一个月。只要等这场大雪稍停,北唐门,就可以多加一个字。魏字。北魏唐门。萧家那条雏龙,在这一年来疯狂折腾,终究不是输在棋力,而是无子可用,即便有苏家太子爷和东关刀鬼传人的相助,也只不过成为了森罗道和钟家的磨刀石。北魏这一年来,围剿唐门,本身立足于不败之地,唐门越是殊死抵抗,也是遂了自己意愿。磨刀。磨刀。可只是一夜过去,棋盘居然会发生大变?被擦去风雪痕迹的那枚唐棋,在紫袍男人手中轻轻翻转。放到了对立面。缓缓扣下,即将落子。突然手指停顿,那枚一大半被按在了齐梁河山上的唐字棋子,就这么一小面悬停——终究没有落子。紫袍大国师喃喃自问:“这里风雪大得很,那只青蛙......能不能跳出来?”............邀北关以北,是浩瀚广袤的北原。赶上了这么恐怖的大雪天气,连那些北原蛮子,今年都不曾骑马奔出王庭,而是躲在帐篷里取暖。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修行者,也很容易在这样大雪的北原里迷路,从而化为风雪之中的一具枯骨。而一队轻骑顶着风雪前进。“这里发现唐门余孽留下的痕迹,半个时辰之前,距离最近的大人,应该有十五里,那些人往正北去了!”轻骑的首领判断完毕,默默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身后数人从怀中取出一枚圆形弩箭,竖直沉入弩筒之中。“倏!”“倏!”“倏!”三道弩箭顶着风雪射出,向着正北方向,射至最高点时候猛然炸开,三道斜西北的烟雾从高空垂落。十五里之外。一个年轻男人骑乘在黑马之上。他一身藏于黑袍之中,双手脱绳,任胯下那匹黑马在风雪之中信步,双手结印,上半身随马背颠簸。闭眸修行。眉心有一只竖瞳,此刻微微睁开,吞噬着周遭的雪气,源源不断将雪气转化为元气,滋补自己身体。那只竖瞳有深浅不一的十字形划痕。横划那道相对较浅,而竖划那道极深,可以看出是一刀不拖泥带水速度极快极重的划过——在竖瞳张合之时,甚至可以看清血肉。怀中的传讯令微微震颤。段无胤没有睁眼,以魂力读取传讯令之中的讯息——“发现唐门余孽,具体方位已经确定!”他缓缓睁开双眼。空中三道血红烟雾,直指极北。他吐出一口寒气,眉心那道竖瞳刹那闭合,收缩。整个人气势一变。那匹黑马猛然上半身抬起,接着狂踏风雪,犹如拉弓满出的疾射之箭,一路向着正北而去!马背上的那个黑袍年轻男子面无表情,依旧双手不持缰绳,而是放置丹田前,不断变换手势,默默修行着钟家男人教自己的那些印法。最终结了一个杀生印。杀气在背后溢散,被风雪不断拉扯。马蹄重重踏下,再抬起,都会在雪地之上留下一片猩红。............“这场大雪开始,每一天,唐家都有一队人马奉从命令,在北原露面!”“露面就是死。”“大小姐,这种局面下,唐家还有多少人可以去送死?”一辆马车踏着风雪,听闻之言之后,内厢并里没有传出太大的动静。问话之人,是唐家外家的小供奉唐震,四十年龄,浑身浴血,在邀北关血战一天,才逃出一条性命,如今在北原终日随这辆马车奔波,此刻面容略显苍白。他默默等着车厢里大小姐的回应。周围数十匹围绕马车的白马都不约而同保持沉默,在等车厢里那人的回应。但也是知道,做决定的,乃是那个外姓年轻男人。数十匹白马,都是为了护送车厢里的几个人。一男两女。没过多久,唐小蛮的声音清晰传出来。“所有外家子弟,无须去支援露面的那一队,继续跟住我,不要跟丢,保持队形。”声音落下。一片死寂。唐震面色惨然,心底一块巨石砸下。又是一队送死的人马。送上北魏的口中,任对面宰杀。也只有这样,壁虎断尾,以小部分唐家子弟的性命调虎离山,大部队则是以相当大转折的角度进行撤离,利用北原严峻的地貌,恶劣的地理环境,才能够多周旋一些日子,保留实力。那个披着黑袍的年轻杀人狂魔,都杀了多少唐门子弟?领了车厢里命令的几位供奉不愿离开。唐震赤红双目,大声道:“大小姐,我们就算能够靠这种方法,憋屈活下去,可总有一天,会被那些北魏铁骑追上!”“我们没有援军的,没有人会援助我们......”“我们在北原斡旋一年了,死了近千人......”这位小供奉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道:“大小姐,我们已经三次路过唐家堡了,为什么不能回去?只要我们回到唐家堡,凭借唐家堡的守势,完全可以多撑......”突然一个戏谑声音传来——“愚蠢!”唐震微微怔住,看向周围。他找到了出声的那个人。披着唐家白袍,身形略显臃肿的年轻男人,正是声音的主人。同样一身白袍加身,露出里面一件青衫的儒雅男子,缓缓驱马与他并行。身形略胖的年轻男人眉眼间尽是寒意,身旁白袍青衫的那个男子此刻面上也尽是风霜之意,背后那柄巨大青布裹住的长刀,极为醒目。唐震知道这二人乃是车厢里那位破天荒请来的援兵。邀北关一战,若没有他们,唐家高端战力的损失要翻上一番。苏扶面无表情说道:“你也知道是钟家男人和玄上宇的意思,要把唐家逼到绝地,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以森罗道和钟家的实力,想杀光如今唐门外家的这些人,最多只需要一个月,再能藏也没有用。”苏扶轻声说道:“你凭什么以为,只是付出这些人命的代价,就能平安无事地渡过这一年?”唐震陷入沉默。“你这种货色,不要质疑车厢里的选择了。”苏大少丝毫不留情面,面色平静缓缓道:“如果没有他,你们早就死上千百遍了。”唐家外家小供奉沉默低下头。身旁背着巨大青布刀的宋知轻,此刻望向那节沉默的车厢。在他看来,这一年来,简直是神迹。那个车厢里的人,在这种境况之下,能够做到带领唐家斡旋北原,与数量庞大的森罗道探子和钟家抗衡。无论是路线的选择,还是各种临时的抉择。都堪称完美无缺。车厢里传出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残忍的事情。”那个男人轻轻说道:“你们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那些愿意留下来听的,听完之后,也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