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黑,水营的江面上一片平静……没了白天里炮火兵刃的厮杀,战斗暂歇,长江关口一带,算是换来了难得的安静。≧战船一艘并排着一艘,像是驳船处静候安歇的老者,沉稳而深邃;听着江面上的水向东流,伴着夜里的徐徐清风,船只连城火光点点,宛然一幅沉静雕琢的军旅渲图,庄重而不失唯美……战船甲板处,苏佳独自一人站在围栏边上,像是略有心事的样子,倩影疏条吹着江风。苏佳两手将头盔摘下,轻抚着船板的栏杆,侧眼眺望,柔顺的长随着清风微微飘拂,两鬓姿容隐现清澈的双眸。苏佳缓缓抬起右手,将右侧的鬓轻轻挽过,似同随风而和倾听音律的少女,夜下唯美绝容活现一副佳人韵味,即使战甲刀剑披身,巾帼之颜下也不失一缕风华绝代……今晚苏佳并没有参加庆功宴,或许她真的不太习惯酒宴的场合,何况是陪一群大男人“插科打诨”;更多时候,苏佳更愿意像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享受着夜风带来的沉静,自从和萧天从军以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独处静谧了。而从征讨徐州一路走到现在,苏佳似乎是有些疲倦了——她甚至对军旅已经产生厌倦,她开始怀念起和萧天漂泊江湖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过唯一不变的是,萧天一直在自己身边。这不,刚刚想到萧天,萧天就从船舱处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来找自己的。萧天今晚喝得有些多,说的话也不少,整个人显得有些迷糊。看着苏佳一个人站在甲板之上,萧天想也没想,直接招呼道:“佳儿,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不进去陪唐战兄弟他们喝几杯?”苏佳没有回答,依旧是清婉的面容望着江面,眼神也没有去看萧天。萧天略有醉意,以为是自己声音小了,苏佳没有听见,索性这回提高了嗓音:“佳儿——佳儿——”苏佳还是没有回答,可能是真的有心事,并没有太在意萧天的呼喊。几次没有回应,萧天有些不耐烦了,但又不能惹苏佳不开心。脑袋瓜转了转,萧天倒是使了使坏坏的眼神,随即用肉麻的口气喊道:“佳儿……小苏苏,小佳佳……”然而这回,苏佳终于做反应了……“哎呀,听见了,大晚上的叫这么肉麻干嘛?”苏佳红着脸,朝萧天“责备”道。“谁叫你一直不回我……”萧天缓缓走到苏佳身边,陪她一起吹着江风,关心慰问道,“喂,怎么了,又有什么心事不开心?”“没什么,只是……”苏佳在萧天面前,向来都是推心置腹,然而这回苏佳还没说出口,一股浓浓的酒味飘散过来,打破了这份柔和的情意,索性苏佳捂着鼻子“嫌弃”道,“哎呀,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额……”萧天禁不住打了一个嗝,用手随意扇了扇道,“还好了,只是打了胜仗,高兴多喝了点嘛,还陪唐战兄弟说了许多的话……”“真是的,早知道在柳沙镇的时候,就不教你喝酒了……”苏佳无意中提起柳沙镇的事情。“你还想起柳沙镇的事了……”萧天见今晚无论是唐战还是苏佳,都提起了回忆往事,萧天又不禁感慨道。“是啊,虽然在柳沙镇呆的日子不长,但我和阿天你是在那里相识的,在柳沙镇的经历,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苏佳继续靠着栏杆,深情回忆道。“是啊,和佳儿你相识,也算是我人生的重大转折……”萧天想起了柳沙镇的日子,不禁回忆道,“而且,我还在柳沙镇结交了刘端兄弟,知道了妖鬼师父的身世……两年没见了,不知道刘端兄弟现在过得好不好,妖鬼师父腿脚还方不方便,至少鬼王师一战,我算是帮他报了仇……”苏佳想了想,望着船下的徐徐江水,不由突奇想道:“那等打完了仗,不如我们找机会回柳沙镇一次?说实话,我也挺想念那个地方的——小镇不大,但是风情洋溢,若不是当年柳金权和朱启阳的为非作歹,那里一定会是个安宁之乡……”“回去,当然要回去,我还答应过刘端兄弟,将来若能再见,必须好好痛饮一阵……”萧天想起了自己和刘端兄弟的约定,不禁兴奋憧憬道。“又喝?今晚喝这么多还不够……”苏佳看着萧天酒后兴奋的样子,不禁担心起萧天以后会不会变成个酒鬼。“怎么,喝点酒都不成,还没结婚呢,对我就像个管事婆的样子……”喝酒后的萧天,说话也越来越大胆,在苏佳面前完全不顾及。苏佳也早已是红透了脸,但在萧天面前,她可不想展现害羞的一面,依旧是板着脸,做主一副“强硬”的姿态,掰了掰指骨道:“你今晚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到酒醒?”萧天知道苏佳的脾气,一定是外表强硬,心里害羞,索性继续“添油加醋”道:“干嘛,做我老婆不乐意啊?”“你……”苏佳早就羞红了脸,不等萧天反应,一式“拂花掌”便朝萧天腹下而去。萧天下意识用斗转星移偏移一路,然而拂花掌本就属于阴柔内力,擅长以柔克刚的斗转星移并未挥太大的作用。苏佳一掌轻轻点到,却是差点让萧天将肚中的酒吐了出来。“好好好,我拗不过你……”萧天努力定了定力,才算是没有吐,知道来真的话,自己不是苏佳的对手,于是还是放弃求软道。“真是的,喝了酒就乱说话,一点场合也不看……”苏佳的脸红没有消退,把头偏向一边不想让萧天看到。但苏佳的心思萧天怎么会不知道?萧天眼神使了使坏,继续玩笑道:“好了好了,肉麻的话等没人的时候我们再单独说好不好?”萧天这么说,苏佳的脸更红了,为了避免尴尬,苏佳继续强硬道:“真是的,你们大男人做事就是不省心,口中说得信誓旦旦,结果到最后什么事情都让我们女人替你们踮后……”“那你呢?”萧天也不甘示弱,有话话道,“说你一言不合就动手,还真是的,长这么漂亮,一点都不像个女人样,每天一副冰冷的面容……”“你说什么?”苏佳听了,有些故作的生气,转头望望着萧天酒后“无赖”的样子,不好气道,“你是不是又在别人面前说我坏话?”“大姐啊,你搞清楚,是谁在谁背后说人坏话的……”提到“讲坏话”这事儿,萧天不由得就一阵“来气”,冲着苏佳“指责”道,“不都是你在别人面前说我坏话吗?说什么我一无是处,总是让你在背后给我背锅之类的……”“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苏佳像是好久都没有倾诉了,自己没喝酒,倒也在萧天面前泄起心中的不悦,“你看看你,哪次不是说大话,结果什么事都让我给你摆平……在柳沙镇就不说了吧,对付个小卒喽啰都要我出马;在汴梁,每次出去陪菁妹在外惹了乱子,还要我出手摆平;前往南山郊去救嫂子,自己说的信誓旦旦一定能救嫂子回来,结果要不是我去营救,你们谁是傲晶师太的对手;萧家山庄的时候,还是我冒死救了雪翠,毁了蒙元军队的铜炮,救了你们全族人的性命;对付鬼王师的时候,你那么自信说保护瑛妹,结果关键时刻都是我出马,还是我打败了鬼王师的所有徒弟,最后还跑到寻巍山去救失手的你……你自己数数,哪一次不是你掉链子,我帮你出手摆平,最后敢情人情都归你了,说你几句怎么了?”“臭丫头……”萧天听着苏佳“炮语连篇”,细数着曾经的一笔笔“旧账”,眼神不甘,咬牙暗暗道。“我倒是担心你啊……”苏佳这回到是主动提起道,“你有没有在外人面前说我什么不好的?”“我?我怎么可能……”萧天见苏佳主动问话,转而吞吐道。“是吗?”苏佳想了想,眼神也有些使坏道,“那你说说,哪天要是让我抓住了你的把柄,知道你在背后说我坏话该怎么办?”萧天喝了酒什么也不怕,索性直言道:“我要在你背后说了坏话,就让你重重扇十个耳光好不好?”“呵呵,这可是你说的……”苏佳听完,俏皮一笑道,“到时候让我现了,别怪我下手不轻——”“是是是,真是怕了你了……”萧天口中说得不爽,但看着苏佳鲜有开放活泼的样子,萧天心里却是挺高兴的。苏佳说完,又重新将目光转回了江面上。说来也奇怪,之前独自望着江面,心里无比的彷徨,但和萧天闹了这么多嘴话,苏佳突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之前的不愉快也一笑即散。苏佳再次转过头,用带神的目光望向萧天。萧天似乎是了解苏佳的心思,虽然喝了酒,但语气也尽显关慰道:“怎么样,好好泄了一阵,现在心情好多了吧?”“你说……心情?”苏佳像是明白了,恍然大悟道,“你出来陪我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关慰我……让我疏通心情……”“是啊,谁都不愿意整天看着你愁眉苦脸的样子……”萧天继续笑着道,“唐战兄弟说你有心事,我看你不开心,所以出来关心你一下……唉,陪佳儿你走过这么多,我也不容易——你不爱笑,我天天都要绞尽脑汁想法子逗你笑……”苏佳红了红脸,又是俏皮一笑,满含情意回应道:“谢谢你,阿天……”然而萧天似乎觉得还不够,继续补充道:“喂,我可不是菁妹,脑子里没那么多主意点子天天逗你笑……说好了啊,结婚以后别天天摆着那张脸,自己开心点,我可没功夫总想法子逗你开心……”萧天说话又“放肆”了,苏佳红着脸,又是一掌过去了:“又乱说话,信不信我让你喝的酒全吐出来?”“喂喂喂,好了别闹……”萧天遮掩了几下,知道苏佳感谢自己还来不及,不会来真的,于是趁着苏佳收掌一阵,准备一把将其搂过来。谁知道,苏佳早有准备,一手推开了萧天,不好气道:“别碰我,一身酒味离我远点……”这句话倒是真的,萧天说了这么多,也算酒醒了一番,也没再打苏佳的“主意”,于是收回手,扶着栏杆站在苏佳身旁,继续关心道:“好了,现在心情好了,不用再愁眉苦脸啦——”谁知,这一次苏佳似乎是真的有要事提在心上,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语气也开始正经道:“要说心事的话,我是真有,不过不是因为不开心……”“嗯?”萧天听着苏佳沉着的口气,不禁疑惑一声。苏佳望着平静的江面,想起白天的战事,不禁问道:“说正经的……你说,兀良托多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选择撤军了?”“这还用说吗?”萧天觉得没什么,索性放言道,“他打不过当然跑了——我军从侧翼包抄,他兀良托多看出这是个包围圈,不及时撤退的话岂不是要在江面上全军覆没?”“可是他为什么要撤回襄阳?”苏佳继续道,“兀良托多深谙用兵之道,他明知道襄阳守不住,迟早弃城才能保全实力,可这时候却还撤守襄阳,究竟为什么……我总觉得,兀良托多似乎还有什么阴谋……”“阴谋?也许吧……”萧天脑子渐渐清醒,也慢慢应声道,“不过军事上我们现在是优势,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他一个小小的兀良托多,成不了什么气候,佳儿你别太担心了……”“但愿如此就好……”苏佳轻轻回应一句,然而望着江上渐起急流的江水,心中暗暗担忧……水营主船船舱内,庆功宴结束后,唐战稍稍醒了醒酒,重新关心起水军的事务……“报——”就在这时,船舱外侍卫突然报告前来。“什么事?”唐战见这时突有报告,怕是兀良托多的水军有什么异动,于是聚精会神问道。“报告将军——”侍卫将一封信向前呈递,一五一十道,“敌方使者前来,送上书信赠予将军——”“把书信呈上来——”唐战没有犹豫,直接命令道。“是——”士兵将信呈交给了唐战,随后便离开了船舱……唐战小心翼翼将信件拆开,只见你们是一封“邀请函”——在下仰慕将军之睿智,今晚亥时,两军水营交界处相逢一会,若有谋略胆识,独舟前来!——是兀良托多的书信。看来,这不单是“邀请函”,更像是兀良托多给自己下的一封战帖,只不过相逢一会是以使者身份。“哼,兀良托多想邀我江上一会,就他也配胆识?”唐战看完了信,冷冷一笑,随即道,“真要叫我的话,我倒要看看你兀良托多有没有这个胆识……”说完,唐战从案前拿出纸笔,草拟一封信件,似乎写着回赠兀良托多的内容……约莫一刻,唐战封好了信件,朝舱外的侍卫道:“来人——”“什么事,将军?”侍卫进舱后,请命问道。“命使者将这封信件交予敌军水营,主将兀良托多的手上——”唐战果真是要回寄兀良托多信件。“是,将军——”侍卫接过了信件,遂安排使者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