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升,却化不开那一夜积蓄的雪。董策晨练完回到屋中,用温水湿布巾擦了擦身子,换了身衣物,披上黑羊裘走到屋外,让一侍卫找来范镇长。“给国师请安。”范镇长笑眯眯的走来施礼。董策点点头,说道:“走吧,逛逛。”“是!”范镇长知道,国师这是要选址了。范家镇不大,七成的人都是姓范,可以说还是一个祖宗,前朝开国功臣之后,如今也有两百多年了,这些年来,凡此地有名望的范家族人,死后都被供奉在范家祠堂,也使得祠堂修建得异常阔气,终年香火不断。“范家镇现有九百三十户,而半年前登记人口时,却不足三千了。”董策点点头,道:“看来,受牵连不小啊。”“唉,先是邪道太平瘾毒爆发,后是白莲妖言惑众,许多范家子弟都入了白莲教,在这三州之地到处打杀,是死的死,残的残,待家中孤儿寡母无人照料时,豁然醒悟!”范镇长长叹一声,仰头又道:“没什么可怨的,老夫就期盼着,以后不要在发生了,过去的就算了。”董策脚步一顿,望着一间破旧的客栈道:“这里不错。”“当然!”范镇长笑了笑,看着客栈道:“前些年,这里可热闹了,乃我们范家镇最好的客栈,东家也是老夫一堂弟,排行十九吧,可惜,他听信白莲教,还为了购买那百草香,倾家荡产,这客栈也抵押给我三弟了,也就是镇守范康志他爹,国师想要,老夫就能为他做主给您了。”“哦,不,钱的事,我会与他协商,你老也不用左右为难。”董策可不喜欢讲人情。范镇长也没坚持,指着客栈道:“要去,国师进去看看?”“好。”董策点头,迈脚进入客栈中。“从规模来看,只能建四间教室,不过隔音有点差,多开几扇窗户,让空气流通,读书声也不会闷着影响隔壁教室。”范镇长听后问道:“敢问国师,这每间教室可容多少孩子?”“少则三十,多则五十,后方庭院和厨房拆除,茅房重建,再建一栋三层教学楼,如此,也能供应全镇孩子就学了,这点就不饶镇长操心,不过,劝说孩子家长,少不了镇长出马了。”“理当!”范镇长点头,他也清楚,虽然他们也想让孩子学习,但一些家没了壮丁,就让孩子做事,孩子若为了学业而不帮家里,如何吃活?反正国教是免费教学,这代没指望,那就下一代,有些事它急不来。可是范镇长很清楚啊,就是因为没有得到教育,才如此容易听信了白莲教的妖言,他是拦也拦不住啊!出了客栈,董策有与范镇长到了一些破旧的作坊,说了一些未来规划后,便与范镇长乘坐马车回了府里。刚一下车,董策就见钟孝义急急走来,到他跟前说道:“教主,那和尚要见您!”“哦,把他带来吧。”董策说着朝范镇长拱拱手,然后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在屋中董策用竹钳拨开了火盆里的灰,露出几块通体烧燃的火炭,这才把黑炭添上,架上铁壶。不久,钟孝义带着行远和尚来到屋外,待董策让行远进来后,钟孝义也想跟进来,却被董策叫到外面站岗。“大师有何事?”行远是跟着妇孺们一起下的山寨,然后被转移至此,从头到尾他都没说什么,可今儿个却忽然有事了!“阿弥陀佛,国师你如此做法,究竟要干什么?”“坐。”董策指了指火盆旁的小椅子,待行远道谢坐下后,他才说道:“这时段,把这些人弄到东平府只会添乱,林逊他养不起,所以只能我帮他养了。”行远可不愚笨,一语便明白其中利弊。“国师大能,老衲佩服,林大当家与士家为敌,已是不可挽回,倘若再用士家钱粮喂山寨妇孺,必遭全府嫉恨,现在,妇孺不用他管了,这些钱粮他也就可以救济别的人了,国师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客气。”董策淡淡一笑,从木箱中取出一盒龙井茶叶,一边勺入紫砂壶中,一边道:“我这样做,也是避免生灵涂炭,都是大宁子民,杀来杀去,最后苦的还是百姓,百姓不富裕了,咱们这些人哪来的香火供奉,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过份,如你佛,在前朝就因为太过份了,结果被灭佛吧,那可真是一场腥风血雨啊!”行远知道,董策说的是前朝事情,当时也有国师,还是佛家做大头,还因此使得佛家免税,可如此一来,许多人为了逃避沉重的赋税而出家为僧,导致几年里,僧人比百姓还多,可真正的僧人又有几人?这些出家的,只是把给朝廷的赋税,给了寺庙,当然,少了许多,不过也因此,佛教迎来了一次灭顶之灾。你说,这是佛家为了百姓不被沉重的赋税压迫,还是为了他们自己?亦或者两者皆有,可结果,不利于朝廷的都将泯灭!即便改朝换代,亦是如此。“我助白莲,是为苍生?是为己?至终,老衲都看不透,还请国师指点!”董策泡好茶,给行远递去一杯后,指着他杯中茶水道:“为它,为天下人都能喝道它。”行远一愣,摇头不解道:“为何?”“简单。”董策喝了口茶后,舒坦道:“能喝上它的人,自能解决温饱,这便是天下之幸也,而我作为贩茶的,也不愁没钱赚了,您说呢?”“呵呵!道理还是一样啊,可鱼与熊掌难兼得!”行远摇头。“正是因为难,才要去做,如你们僧人,来至天竺,天竺在哪?西去一路十万八千里,万里黄沙,万里险,豺狼虎豹,马贼宵小,力尽无数磨难传教至中土,您说难吗?”行远一震,失神道:“千难万难!”“你也知道难,但前人做到了,因为他们只有一个想法,传教,为了达成目的,他们只能在苦中作乐,而他们给予你们的希望也只有一个,发扬光大,仅此而已。”行远终于抬手将茶水喝下,笑了笑道:“白莲教,以圣母何骞楚位尊,却少有人知,她来至哪?老衲也是一次机缘巧合,得知她乃高祖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