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跳的舞蹈当然不是街舞,最多算作是巫师之舞,或者叫原野之舞,左右上下的抖动与伸展并不让人眼前一亮,可是那股忘我沉醉的境界,让吕荼佩服不已。那小子跳完后,累的是满身大汗直出,隐隐约约能闻见恶臭的味道,吕荼知道这是眼前小子已经很久没洗澡的原因。“孩子,现在可以吃了吗?”吕荼把羊肉串递给那小子。那小子并没有去接而是认真的道“君子,我的舞蹈怎么样?”吕荼道“好,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如此深情的舞蹈了”。那小子闻言喜的跳了起来,嘴巴差点能撕开整个腮帮子“多谢君子”。当下没有再犹豫接下了吕荼送来的食物。吕荼看着那正在饕餮的小子,笑了,上天还是仁德的,他不会随便的让一个人变成傻子,这个孩子是个痴者!吕荼起身站起,转身上了兵车,今晚他要在荆树堂落脚休息。看着夕阳把吕荼的兵车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那个小子眼睛呆呆看着。荆树堂不愧是荆树堂,进村的路上,有棵很粗很粗的荆树,它上面此时已经开了红缨。很美,美的就像戏台上,女子的耳坠一样。夜色下,吕荼借着油灯之火,拿出书观看。就在这时他听到屋外有响动,他把书放下,淡淡道“小家伙,你既然来了,为何还要躲在门外这么久呢?”屋外还是黑着,青蛙的鸣叫和蟋蟀的鸣叫构成了夜里唯一的乐章。不一会儿,门旁漏出半张小脸,最令人着迷的是那双乌溜溜灵气的眼睛。张孟谈打眼一看是黄昏时遇到的那个蓬头垢面的小子,不由走上前让他进来说话。那小子当然害羞不愿进来,最后是张孟谈几乎用力把他推进来的。“没吃饭吧?”吕荼看着他。那小子先是点了点头,接着慌忙摇了摇头。可是令那小子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显然是饿坏了。吕荼见状笑了,他站起身,用水清理手后,亲自动手做了一碗简单的鸡蛋面疙瘩汤,闻着锅里冒出的香味,那小子的肚子叫的更狠了。张孟谈在旁边为吕荼打下手,他听到那小子的肚子叫声后,笑着摇了摇头。饭盛好后,放在短案桌上,那小子下手就要狂吃,吕荼却用筷子打在了他的手上“吃饭前一定要洗手,这是卫生”。“卫生?”那小子显然疑惑,卫生是何意。吕荼解释道“卫生,怎么说呢?嗯,也就是注意自己干净的话更不容易生病,举个例子讲就好比用水清理你脏兮兮的手,这样你就不会把手上肮脏的东西吃进了肚子里,于是你就减少了得病的机会,这你明白了吗?”那小子粥粥小眉头,似乎明白了,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张孟谈这时端过来一盆水来,吕荼亲自为他洗手,洗脸。“好了,你看现在你的手干净了吧”吕荼捏着那小子的手故意的让他看了看。那小子没有说话,吕荼只以为他是饿急了,所以赶忙把那碗冒着热气的鸡蛋疙瘩汤放在他眼前,然后把汤勺递给了他,因为吕荼怕,这小子不会用筷子。毕竟,用筷子的习俗还只盛行在齐国上层,更不用说曹国的乡野间了。现在周天下的民众还是盛行的是抓食,就如同后世印度阿三哥那吃饭一样,在地上跪坐,随便找个叶子,把食物放在叶子上,然后用手搅拌,一抓,放进嘴里。吕荼的那个灵魂在后世时每当见阿三吃饭的形象就觉得恶心,所以吕荼在等到公输班来齐不久后,就让他发明了筷子,这一影响华夏闻名的最伟大食器之一。那小子呆傻傻的把勺子拿在了手里,一动不动,吕荼见状催促道“疙瘩汤再不吃就不香了,来赶紧吃”。说罢,吕荼手把手让他把勺子放进碗里,盛了一勺,然后递进他的嘴里。那小子有可能是吕荼的动作把他惊醒,也有可能是被入腹的疙瘩汤香味刺激醒,他看向眼前的吕荼,眼中泪珠儿不由的冒了出来。接着就是嘴撇着嚎啕大哭。吕荼见闻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做的疙瘩汤味道不好,所以才让这小子难吃的哭了“疙瘩汤可是不好?”“那咱就别吃,我再为你做新的”说罢,吕荼欲夺下碗。可是那小子竟然撒手不放,然后在吕荼的目瞪口呆之下,抱着碗呜呜的狂喝了起来。对,是喝这个动作,而不是吃!“慢点,慢点”吕荼似乎懂了那小子为何有先前的行举,他也是眼睛鼻腔都酸。此时的吕荼就像是个大哥哥一样,照顾着自己的弟弟,哦,不,又有点像慈父一样,照顾自己的孩子。当一大碗疙瘩汤入腹后,那小子,一抹嘴巴,对着吕荼嘭的一声,脑袋磕在地上,伏地不起。吕荼上前急忙把他扶起,多懂事知礼的孩子,可是他在那帮俗人面前却是被看成了傻子!吕荼不知为何有种愤恨,愤恨这个时代,愤恨这个时代的人,你们的眼睛瞎了吗?好的,善的,痴的,信的,在你们眼里怎么就成了别有用心,怎么就成了傻子,怎么就成了不成熟?你们瞎了吗?不,你们不是瞎了,是心瞎了!夏日的天气不冷,吕荼便让张孟谈取了一些干净的水来,然后给那小子来了个全身的清理。当张孟谈从村民家中换来一件小孩的新衣物穿在了那小子的身上时,当那小子的头发被吕荼修成童子发时,一个充满灵气的小子诞生了。“好一个小童!”为那小子重新换装,吕荼看着眼前小子的模样不由眼前一亮。“孟谈,这个小童的气势可不弱当年的你啊!”吕荼扭头对着张孟谈开玩笑道。张孟谈则是含笑不语,他显然也是对那小子如今的样子很满意。那小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他慢慢抬起了下巴,眼睛合上了,可是再合上的眼睛也封不住眼泪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