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剑就要刺进吕荼的后背,吕荼却突然来了个侧身反跳,一脚踢开了那兵士手中的剑。离得近的人反应过来,纷纷噌噌的抽出剑与那兵士搏杀,那兵士显然是个死士,见事情不成,畏罪自刎而死。“单旗大夫,你什么意思?”衅蚡黄把吕荼保护起来后对着单旗大声训斥,若方才不是公子反应快且身手了得,公子必定会血溅当场。要知道刺杀是最士人们鄙夷的行为手段,干这样事的人都是毫无礼仪野蛮国家才做的,可是身为礼仪的中心,天子之都,王城,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刺杀一国公子的事,这要是传出去,天子的颜面何在?单旗也是大怒,他没有说话而是上前去翻死士的衣物,他想从死士身上得知背后的指使。吕荼没有说话,他一直在静静看着听着,可是心中的波浪已经一波接着一波,在来到天子之都之前从未有出现刺杀自己这样的事,可是如今却发生了,这太令人意外,意外的让自己感到恐惧与焦虑。没有安全感的活着,那是人间最不幸福的事!吕荼对自身的安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不怕光明正大也不怕阴谋诡计,他怕这种毫无底线的刺杀。因为刺杀,会掩盖与结束一切光明与伟大的存在。单旗像疯子似的扒光了那死士的衣物,当他看到死士身上画的图腾后,愣住了,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言语。吕荼看着刺青,觉得熟悉,但又具体想不起什么,只能看向张孟谈,张孟谈走上前仔细观察,过了一会儿走回到吕荼身前小声道:“公子,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小邾国男性兵士特有的图腾”。啊?吕荼大吃一惊,他从未想过小邾国的人想要刺杀自己,要知道那可是小邾国啊,那个凤冠霞帔小雅鱼的国家。最是那低一头的温柔,恰如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自己当年临行前用新学的楚文写下了那歪歪扭扭的文字给她,她看向自己永远目光是那么清澈,那么羞答答。她刺杀自己?绝不可能!吕荼不相信,张孟谈也觉得奇怪,雅鱼郡主向来和公子要好,怎么可能去刺杀公子呢?“公子,公子”衅蚡黄轻轻呼唤吕荼道。吕荼醒转过来对着单旗道:“太史,咱们进城,宵小之辈是阻挡不住奔流的大河的。”兵车隆隆,前行途中,众人的心情很压抑。吕荼本想落住在行人馆,可是单旗制止了,他强要吕荼住进他的府中。吕荼为了安全起见没有拒绝。目光回到颜穆菊的身上。颜穆菊听到宫伯的回禀后有些惊慌失措,她安排的死士本来是想在入城门的时候,通过放冷箭射伤吕荼,一则可以暂时报昔日的亡国之仇,二则也可以挑拨天子与王城内贤明大夫们对身兼王城司马掌握朝堂大权的刘卷的关系。可是没想到她的死士还没等到放冷箭,竟然有人先行一步了,而且先行一步的那人竟然派出的死士装扮成小邾国的士卒,这让她有些防不胜防。到底是谁想陷害我?颜穆菊沉静了会儿,她卷开珠帘对着宫伯安排一番,接着宫伯离去了。公子荼来王城就遇刺的消息在王城内外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来,小道消息说,那死士是迷惑天子的颜穆菊所派,其目的就是想报公子荼灭她国家的旧仇。这个消息刚开始成为主流认为,可是接着又有人道,是有人故意设的嫁祸颜穆菊之计,其目的是为了消除某人通往独揽大权路上的屏障。此说法一出,整个王城内外议论纷纷,他们联想实际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一下主流民意转向此观点。就在大家都认可此点的时候,又有人道,这是苦肉计,想用刺杀公子荼做文章打击政敌实现夺权,不然的话,你看公子荼现在住在谁的府上?这个说法很快又淹没了前一种,因为这满足了人们对于阴谋的浪漫想象。流言热闹,只是权贵间的揣测罢了,周天子控制下的民众们还是继续过着水生火热的生活当中。徭役,赋税,还是再不停的增加。吕荼对于外边的流言他没有不管不问,而是仔细打听细细揣摩。通过流言,吕荼看的出,现在天子的朝堂最少分了三派,这三派正在拿自己的到来做局。刺杀自己或许他们设局的开始。单旗整日里埋头在他的“事业”当中:整理和考究文献典籍。当年王城的文献典籍被公子朝搬到了楚国,后来吕荼又从楚国搬到了齐国,齐国出现了纸张,那些典籍文献就被翻新在了书本上。吕荼没有忘记单旗,虽没有把原件奉还,但还是把翻新抄录下来的书籍一车车的送到了王城交给了单旗。所以现在单旗的书房,除了一堆堆书简外就是那修订成册的书本了。推开门,吕荼走了进去,见单旗正在拿着两枚钱币与书本上介绍做对比。“太史大夫,又是一夜未曾休息?”吕荼道。单旗见是吕荼把钱币和书本放下,揉了揉脸面,让自己的仪容尽可能美观些:“公子,听闻您的夫子孔先生曾经在大河旁边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句话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越发觉得有意义”。“哦?”吕荼听到单旗如此言,觉得好奇。单旗捋着花白胡须道:“人的一生,有多少时间呢?减去睡觉吃饭游玩俗事的时间,我们还剩多少可以为自己的修养为自己的喜好事业而预留呢?”“当年第一次听说孔先生这句话时,我感到无尽的压力与动力,人活着,应该进学不已!”“哦,不,准确的说应该给这个世间留下点什么”“后来在俗事的磨炼中,我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这世间的财富权利美女等等诸如此类皆是人们所向往的,如那大河之水一样,不论年代怎么变化,不论地域怎么变化,所流逝或者说追求的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看透了此点,我觉悟了,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富贵花美人颜,和我一生追求相比算的了什么?”“所以和那位…哎,我放弃了,只一心扑在我一生的事业当中,就像我的夫子那样”显然单旗不愿说出“那位”的名字,他只是停顿了一下,便转换了下句。此时阳光射进书房内,那金色的光芒打在单旗的身上,暖洋洋之下,可是吕荼却觉察到了悲凉:“大夫的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