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荼那边其实并不好受,他被六个吴军猛士围攻。吕荼本来游泳技术就差,如今再加上这样的天气,更是雪上加霜,他每厮杀一段时间,就需要找块浮木,撑着,歇息一会儿。眼瞅着,那六个吴国猛士又围了上来,吕荼都有些绝望了,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水里了吗?这是吕荼自记事以来感到的第三次绝望:第一次是在卫国,齐国背弃了苦心孤诣缔造的信念;第二次是在荆山之战,自己被申包胥围杀,而这一次是第三次。我不服,不服!吕荼大声呼喝,他已经改变了齐国,已经改变了天下,但就在这关键的时候,就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吗?自己不能死,不能就这样喂了大闸蟹!吕荼眼睛血红,他狂饮天上坠落的冰凉的雨水,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些,然后横剑杀去。同样在湖水里的有熊轸和钟建,此时和吕荼差不多,也被围攻的快要没气了。有熊轸润玉的脸此刻已经变成了青色,钟建身上不知道被刺了多少伤口,只看到他脸色越来越白。雨水哗啦哗啦,打的湖水表面都像是沸腾了般,这一幕让湖中拼命搏杀的人都感觉到绝望。“君上”“大王”“汪汪”似乎是同时,齐楚的搜救小队看到了自家主子,他们欣喜,然后发了疯似的往那边游泳而去。干!咣,咣,咣……兵器交加,一道道血线出现,石乞带着旧部先是给楚国的搜救小队干了一架,然后见四只大黑狗护持着吕荼正往后退,当下不再犹豫,吆喝一声,让旧部停止厮杀,边往后撤退边时刻防守。众人和四只大黑狗把吕荼护在圆心,石乞则是亲自背着吕荼往自家船队方向游去。有熊轸那边也是一样。等吕荼被救上船,他身体已经被泡的泛白,嘴角发青,他扑腾一声软倒在船板上,众人是大惊疾呼:“君上”!四只大黑狗见状,仰天,汪汪吠叫。等吕荼醒来后,他发现他已经躺在了舒服的床上,他看着周围的布置,见四只自己养的大黑狗此刻正趴在自己床边,伸着长舌头,欢快的摇着尾巴,呜呜而叫。吕荼笑了,伸出手,揉了揉四只大黑狗的脑袋,自己又从一劫逃出,见如今情形,吕荼知道他已经安全的回家了,这里是自家的军营大帐。正在熬药的扁鹊率先发现了吕荼这边的动静,大喜,忙上前行礼问问。而一直守护在吕荼帐前犯瞌睡的左右舍人,东门无泽和张孟谈,听到动静后,忙张开眼,当他们看到吕荼醒来后,也是欢欣雀跃。守帐卫郎熊宜僚,觉察到帐内动静,他忙透过帐帘看发生了何事,当他看到吕荼醒来,高兴的蛤蟆嘴乱喷,然后赶忙掀帘走了进来。吕荼看到众人双眼含泪的样子,心中一酸,不过嘴上却大骂他们一句,说自己又没死,哭什么?还在帐外跳大神祈福的巫师们听到自家君上醒来的消息,个个是兴奋异常,仿佛自家君上醒来都是他们祈福的功劳,所以个个跳的更有劲了。扁鹊给吕荼喂了些姜汤,又安排一番,方才离去。吕荼谢过,然后开始问了些自己昏过去发生的事。众人七嘴八舌的讲了一通,吕荼总结了一下,大概是意思是说:一,截杀自己的是吴国上将公孙雄,不是楚国水师;二,公孙雄在与熊宜僚的水中搏杀中,被熊宜僚一刀给剁掉了脑袋;三,有熊轸也被救走了,不过钟建不幸,据说,救回后,伤口感染病死了;四,楚军水师和齐军水师在古阳澄湖因为误会而干了一架,战后统计双方水师都损失惨重,已经不堪再次水战;五,齐军楚军,现在大军都已经集结在姑苏城外,准备发动对吴国的报复之战。吕荼听罢,沉默,因为他在回想这次阳澄湖之行的前前后后。他有困惑,也有肯定,困惑的是他和楚昭王有熊轸这次密会,敌人是怎么知道的?肯定的是刺客和公孙雄的截杀,是两拨人,既然如此,刺客那又是谁派来的?东门无泽似乎看出了吕荼的想法,他道:“君上,对于那些刺客的真实身份是谁?现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的确是吴国人截杀了您,那他们就该死!”“君上,无泽所言不错,这次我们终于找到了最正义的大旗,灭吴!”张孟谈见吕荼不说话,赶忙补充道。吕荼却是躺在床上,眼睛一直盯着大帐的穹顶,发呆。“无泽,这是寡人的兵符,你给范蠡,寡人累了!”不知过了多久,吕荼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块兵符来,然后递给了东门无泽。言罢,吕荼闭眼,不再多言。东门无泽和张孟谈相视一眼,很是疑惑,因为他们闹不懂自家君上此举之意,不过见吕荼已经入睡的样子,知道自己在多说都是无用,二人躬身一礼,带着直挠头的熊宜僚出了营帐。出帐的那一刹那,若东门无泽和张孟谈回头的话,一定会看见吕荼眼角流出了两滴泪水。是自责愧疚的为吴还是为范蠡?吕荼说不清楚。吕荼苏醒的消息传遍齐国大营,一时间,众军是欢喜鼓舞。楚国那边,几乎是同时,有熊轸也醒了,当他醒后,得知钟建,那个自己的妹婿死了,他痛苦的一声大呼:“朕,朕要夫差血债血偿!”呼罢又昏迷了过去,帐内文武见状是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大声叫嚷:“快叫巫医!”勾践被软禁的大帐,一个送饭的小仆,把食物放在了案几上,便躬身退走了。勾践看到食物,脸色愤怒的想要喷火,那是蛇羹!蛇是他越国的信仰图腾,他楚国人竟然让他去吃蛇?!勾践噌的一声站起,然后飞脚就要踢倒眼前的案几,可是脚离案几三寸地方的时候,却停下了。他强用手把自己的长脸拉出一个笑容来,然后跪在在案几边,埋头吃他的蛇羹。嗡嗡嗡~即将战斗的号角声传遍姑苏城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