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心中清楚,如此言语很有可能激怒秦王,最好的选择便是,默默地讨要一份丰厚的赏赐,不再管荆轲的死活。然而,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坚守,子婴的灵魂虽然来自后世,说他迂腐也罢,子婴也有自己绝不逾越的原则。所以哪怕是因此获罪,哪怕是最终也不能救下荆轲,他会尝试一下,绝不会无动于衷。秦王赵政,此刻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任谁都可以看得出秦王已经怒极,就连殿上的群臣此刻也有些战战兢兢,生怕秦王的怒火牵扯到自己。“缘何由之?”赵政紧绷着脸,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向着子婴说道。“臣在燕国之时,与荆轲已结为异姓兄弟。故哪怕君王责罚,臣亦如此言之!”子婴跪着说道。子婴说完,赵政的脸色多了一丝的疑惑,子婴知道秦王是在考虑自己既然和荆轲已经结拜为兄弟,为何不提前告知荆轲真相,故而继续说道:“臣闻之,昔桓齮逃往燕国,太子丹留之。燕之太傅鞠武谏之:‘连结一人之后交,不顾国家之大害,此所谓资怨而助祸矣’。臣不敢以私人之情,害家国之大事,故而未曾对荆轲言明。然国事已成,荆轲既为吾兄,吾不忍看其就戮。”“汝不惧孤连你一起打入牢中?”赵政威胁到。“子婴听凭君王处置,恳请王上留荆轲性命!”子婴的固执,显然令秦王极为不满,冷哼一声衣袖一甩没有理会子婴的请求,大步离开了咸阳宫。此时殿上的文武大臣们也对子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很不理解子婴的行径。不一会,便有一内官并两名殿前侍卫一同来到子婴面前。“长安君得罪了,王上命我等将君上护送回府,不得王上诏令不得私自出府。”这内官对子婴言道。秦王此举可以说是将自己软禁。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哪怕是因此归罪,秦王将自己下狱子婴也不后悔。因为作为一个有担当的人,有些事情你必须去做,哪怕头破血流粉身碎骨。随波逐流固然轻松,但也会失去自己的信仰。“启禀王上,王翦大将军求见。”赵高小心的向秦王禀报道。赵政回寝宫不久,王翦便紧随其后的求见。不说灭赵一战之时,子婴对王翦有救命之恩,若是没有子婴及时驰援,王翦此时已是一抔黄土。而且王翦对子婴的才能亦是极为推崇,生怕秦王正在气头上,对子婴惩戒过重。“宣!”王翦小心翼翼的进了秦王寝宫,施礼之后抬头略一打量,秦王脸色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王老将军所为何来?”赵政首先开口问道。“长安君尚且年幼,老臣请王上暂息雷霆之怒,恕长安君失言之过。”王翦言道。赵政听完王翦的话语,站起身来在御案之前轻踱数步,出言问道:“王老将军以为子婴此子何如?”王翦听到秦王的问询,虽然不明白赵政是何用意,但还是如实回道:“长安君可谓忠直之人!”“何谓忠直之人?”“所谓忠,长安君诸事以国事为重,无论此次出行燕国,还是之前灭赵一战,可以见得长安君为国可无惧生死,足可谓忠。所谓直,今日殿上长安君尽可不再言语,安然受君王之赏赐,然长安君未避与荆轲结拜之事,宁受责罚亦要为其求情,可谓直。长安君于荆轲如是,于君王更是如此!”王翦缓缓的将自己对子婴的了解说了出来。特别是最后一句点出,如今子婴可以为了一个结拜兄弟,甘愿受罚也要为其求情,若是对君王您恐怕会更甚之,绝对是可以信任之人。王翦说完,抬头看了看秦王,依然没有看到秦王的脸色有何变化。正在担心之际,听到赵政说道:“子婴年幼,自是敲打一番,免其无所顾忌。”王翦听完大为诧异,听秦王这话里,对子婴并没有多少怪罪之意,只不过是要敲打一番而已,难道王上殿上的举动都是故意而为?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秦王赵政本来就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可以说是爱憎分明。对得罪他的人,绝对不会饶恕,就比如幼时在邯郸受到欺辱,哪怕过去一二十年也会报复过去。而对自己有恩的人,也会尽力报答之。夏无且在荆轲行刺之时不过是用药囊阻止荆轲的行动,也被秦王赐予了黄金二百溢,更何况是父子两代人都对其忠心耿耿的子婴了。在这一点上,子婴其实和赵政极为相似,赵政在子婴身上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恩怨分明,国事私事亦是分明,先公后私。然而子婴在殿上当众忤逆自己的决定,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赵政自然不会对子婴听之任之,殿上的气愤之举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众位臣僚看得。子婴今日殿上的举动,看似鲁莽也阴差阳错的让秦王更加信任他。荆轲的过往,今日之后必然会被详细调查。子婴当时在蓟城市上与荆轲日日慷慨高歌,兄弟相称。以秦国的消息网络,也必然会查出来。如果子婴能够泰然自如的将自己的兄弟送上断头台,而无动于衷,这样的人恐怕秦王也不敢重用。既然会阴杀自己的结拜兄弟,那么如果有更大的利益也一定会把自己这个伯父出卖掉。然而子婴今日的表现,可以说是让赵政极为满意。国事为重,亦重私情。为了国家大事,他可以隐瞒自己的身份,随荆轲前来刺秦,国事达成之后,为了自己的结拜兄弟,他可以不顾个人安危生死为其求请。为荆轲都可以这样,为自己更不必说了。为国自己乃秦国君王,为私自己是子婴的伯父,于国于私完全统一在一起了。所以说虽然看上去子婴惹得秦王怒火滔天,为了君王的颜面定然对子婴也会有所惩戒,然而实际上秦王对子婴的信任更加重了。秦王的惩戒王令很快送达了了长安君府。“长安君忤逆君王,禁足半载静思己过!”仅仅是半年不允许出府,这个惩戒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不知王上可否有王令,处置荆轲?”子婴悄然给来传令的内侍手中塞了一片金珠问道。这内侍口中说着不敢,然而迅速将金珠塞到了怀中回道:“王上仅是命有司严加看管荆轲,未曾言之如何处置!”“没有处置便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荆轲的性命暂时保住了!”子婴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