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不知齐宁要人抬什么上来,很快便见到两名汉子从楼梯口抬着一只火桶出来,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立时便明白了什么。??齐宁拿过那幅神女朝露图,递给其中一名汉子,吩咐道:“将它卷起来。”这才上前几步,拱手道:“诸位,欺世盗名的风气不可长,以假充真的风气更不可长,今日这两幅画卷,我就当众将它们都烧了,也让大家见证,我齐宁绝不容忍赝品存在。”此言一出,不但是在场众人,便是袁荣也有些吃惊。他按照齐宁吩咐,在翠德缘设宴,却并不明白齐宁究竟想要做什么,这时候才知道,齐宁竟然是要当众烧画。其实这两幅画虽然是赝品,但真要拿出去,卖个上千两银子还真是不成问题,齐宁却眼也不眨要将之烧毁,魄力倒也不小。顾文章此刻却是张着嘴,大惊失色。他和袁荣一样,一直也闹不清楚齐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候听说要烧了两幅画,心下大是吃惊。齐宁却是径自走到顾文章身边,伸出手,道:“那副画交给我。”顾文章握着神女暮归图赝品,心下却着实有些不舍,虽说这是赝品,但他也知道两幅画能值上千两银子,如今他在外欠下一屁股债,这时候能有一两银子就是一两,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上千两银子丢进火中,有些犹豫,但齐宁的脸上却是一副不容抗拒的神情,顾文章无可奈何,只能将神女暮归图交到齐宁手中。齐宁也不多言,走到火桶边,将神女暮归图丢入到火桶里,转过身,又接过那汉子卷好的神女朝露图,也丢入了火桶之内。两幅画卷丢入货火桶之中后,只是瞬间便被烈火吞噬,齐宁背负双手,神情凝重,站在火桶边上,盯着那窜起的火焰,在场众人也都不说话,片刻之后,只等那两卷画化为灰烬,齐宁这才转身道:“今日劳烦诸位前来,我在这里谢过诸位。赝品已经销毁,这事儿也就了了。大家今夜尽管在此畅饮欢歌,不醉不归,我尚有点小事在身,就请袁大公子代为陪客了!”许多人眼见两幅画被烧毁,心下暗叫可惜,不过见得齐宁如此坚决销毁赝品,自然也都是拍手叫好。袁荣示意众人坐下饮酒用宴,齐宁辞别众人,袁荣亲自送出了翠德缘,顾文章自然不能在这里继续留下去,随着齐宁一起出了翠德缘。他本以为齐宁有什么好办法帮助自己解决这次麻烦,谁知道今日宴请宾客,竟然是要当众销毁自己的那两幅赝品,这连一口饭都没吃,便要匆匆离开,心下颇有些不快,但却又不敢多说什么。辞别袁荣,两人骑马并肩而行,走出一段路,顾文章见齐宁一直沉思,并不说话,苦笑道:“侯爷,现在两幅赝品都没了,这......这下子可什么都完了。”“舅父,我知道你心里不快。”齐宁叹道:“可是赝品就是赝品,留在手里并无用处。你欠下的银子,我只能另想办法。”顾文章道:“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明晚一过,后天钱庄就要找上门来,到时候我那几处铺子,还有......还有宅子可都.......!”这时候却是想到,顾家几代人辛苦打拼挣下来的家业,竟是在自己手中化为烟云,又是懊恼,心中却又是酸楚。齐宁道:“舅父明日就在当铺守着吧,我未必能保住你其他的产业,但是当铺我尽力为你保留下来,也算是留有营生。”顾文章急问道:“真的?那......那如何保住?”事到如今,想要保住其他的产业,那已经是痴人说梦,若是还能保住当铺,已经是阿弥陀佛了。齐宁也不解释,只是笑道:“舅父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再不多言,顾文章虽然心急如焚,但齐宁既不说话,他也不好追问。齐宁回到侯府,顾清菡却已经笑的他在翠德缘摆宴之事,迎过来问道:“那边情况如何?”“情况?”齐宁笑道:“什么情况?”“你不是让大哥带着那两幅假画取了翠德缘吗?是不是.....是不是找人帮他解决麻烦?”顾清菡问道。齐宁叹道:“三娘,你还真以为我是神仙,那可不是几百两银子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够摆下一顿宴席就能解决?我只是过去当众将那两幅画烧毁,以免还有人步其后尘,给大家提个醒而已。”顾清菡一怔,默默无语。齐宁柔声道:“你先不用担心,我再想想办法,至少保住当铺就是,总要给舅父谋生的营生。”顾清菡苦笑一声,只是微微摇头,神情看上去颇为黯然。齐宁也不多解释,径自到了唐诺院中,他心中倒有许多疑问想要找唐诺解答,见到屋里灯火亮着,上前去敲门,很快屋门被打开,唐诺那张清秀的脸便即出现在门后,见是齐宁,依然是波澜不惊,微微一笑,道:“你回来了?”拉开门,让齐宁进了屋内。齐宁进屋之后,扫了一眼,一切如常,桌子上依旧是摆着瓶瓶罐罐,在椅子上坐下,唐诺却是过去倒了一杯茶,送了过来,齐宁含笑接过,道:“唐姑娘在京城久了,也懂了这些客套?”唐诺只是微微一笑,灯火之下,清丽秀美,问道:“这一趟西川之行,一切可还顺利?”“一切都算顺利。”齐宁凝视唐诺那双清亮眼眸,“我见到了黑莲四圣使之一的黎西公黎老前辈。”唐诺一怔,秀眉脸上依然是淡定自若,问道:“他一切可还好?”“他叮嘱我说,要好好照顾你,不能欺负你,若是你在京城少了一根汗毛,他便要找我算账。”齐宁笑道:“唐姑娘,以后见着黎老前辈,可千万不要向他告状说我欺负过你,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先和我说。”唐诺抿嘴一笑,道:“师傅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并无什么委屈。”“唐姑娘为何不问我是在什么地方见到黎老前辈?”齐宁问道。唐诺道:“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不是吗?”齐宁叹了口气,道:“八帮十六派在神侯府的率领下,攻打千雾岭黑莲教,此事你应该知道。”“结果如何?”唐诺的性子似乎从来都是八风不动,稳若泰山:“千雾岭被攻陷了?”齐宁摇头道:“八帮十六派已经杀到了黑石殿,但最终双方却是罢兵息战,九溪毒王秋千易随我来到京城。”唐诺只是微微颔,并无说话。“我在千雾岭误打误撞进入了迷花谷。”齐宁道:“迷花谷中有一处冰潭,我是在冰潭见到了黎老前辈。”唐诺明显娇躯一颤,瞧着齐宁眼睛,问道:“你进入迷花谷,见到冰潭?”“如此说来,唐姑娘也知道迷花谷的冰潭?”齐宁立刻问道:“那冰潭之下的冰棺,唐姑娘是否也知道?”“冰棺?”唐诺秀眉微蹙:“冰棺如何?”“有人想趁八帮十六派攻打千雾岭的时候,偷偷潜入迷花谷盗取冰棺。”齐宁道:“幸亏黑莲教主及时出现,这才保住了冰棺。”唐诺低下螓,若有所思。“唐姑娘,恕我冒昧,你是黎老前辈的弟子,黎老前辈却又是黑莲教的圣使,却不知......?”唐诺抬头道:“你是问我与黑莲教有什么干系?”摇头道:“我现在与黑莲教并无任何瓜葛,师傅其实也早已经退出了黑莲教,黑莲教四大圣使,如今也只剩下三位而已。”“其实只剩下两个。”齐宁道:“色使段清尘背叛了黑莲教,否则八帮十六派也无法杀到黑石殿,段清尘如今是黑莲教头号叛逆,黑脸上下人人欲杀之而后快,所以这位色使也就不再是黑莲圣使了。”唐诺眼眸之中微显不屑之色,道:“段清尘人品低劣,他心术不正,本就毫无忠诚可言,这种见利忘义之图,背叛黑莲教也是迟早的事情。”她语气之中,满是对段清尘的不齿,齐宁自与她接触以来,唐诺素来都是给人一种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花的味道,这般明显的不齿于一个人,倒也是颇为罕见。他心中此时倒是已经确定,唐诺与黑莲教果然是渊源极深。唐诺方才说现在与黑莲教并无任何瓜葛,那隐含的意思,便是说从前与黑莲教有瓜葛,毕竟黎西公曾是黑莲圣使,唐诺既然是他的弟子,若说与黑莲教没有丝毫瓜葛,那是谁也不相信的。唐诺如今虽然与黑莲教没有了牵扯,但她显然对黑莲教的情况十分清楚,甚至对教内人物的秉性人品也是了若指掌,否则也不会如此评价段清尘。“唐姑娘,有一件事情,我想向你请教。”齐宁微一沉吟,才问道:“你可知道那冰棺之中究竟是何物?我听黎老前辈说,冰棺之中好像是一个人,却又不是死人,这.....这实在是让人奇怪。”唐诺微抬起秀美下颚,问道:“他告诉你冰棺之中是一个人?”“是。”齐宁道:“所以我一直好奇,既然不是死人,为何要躺在冰棺之中,沉在冰潭之下,唐姑娘,你可知道其中缘故?”唐诺凝视齐宁,小片刻之后,才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冰棺与侯爷并无太大干系,侯爷其实不必知道里面究竟是谁。”齐宁一怔,但他心里知道,唐诺既然这样说,那就说明她并不想直言相告,他自然不会强求,笑道:“唐姑娘既然勉强,就不必告诉我,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便在此时,却听外面传来声音:“侯爷,有客来访,他说姓秋,只要告诉侯爷就知道是谁。”齐宁立刻起身,唐诺也是秀眉微紧,齐宁轻声道:“应该是秋千易如约而至,唐姑娘要不要见他?”唐诺摇摇头,齐宁“嗯”了一声,这才出门,吩咐人请了秋千易进来,到了前厅,很快就见秋千易来到厅内,齐宁笑道:“毒王来去无踪,以你的本事,要进锦衣侯府易如反掌,还如此客气,让人通传。”秋千易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斜睨了齐宁一眼,道:“你若是喜欢,以后老夫进来,便不再让人禀报。”齐宁一想到这老毒物在锦衣侯府来去如鬼魅,想想也瘆得慌,笑道:“毒王何时到京?一路辛苦了。”“不必废话。”秋千易道:“老夫已经如约进京,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要带老夫去见你们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