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先生道:“据传这影萍居士不但音律无双,便是书法也是罕有人及。他为人古怪,音律也怪,这做事的方法更是奇怪。”顿了一顿,才道:“我那位朋友说,影萍居士常年四处游历,也交往了一些朋友,他与那些朋友书信往来,用的就是秘影字。”“难道这秘影字是影萍居士发明?”齐宁颇有些吃惊。他当然知道,文字的发明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廖先生点头道:“传闻就是如此,说那影萍居士和一帮人发明了秘影字,后来书信往来,用的都是这秘影字,这种字十分生僻,使用的人十分稀少,就像是暗号一样。”齐宁微微点头,这秘影字看上去十分美观,但却显得十分反复,宛若符文一般,文字的流通,越是简单就越能为人介绍,像这种文字,不为人所传,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本来这种秘影字很难为人辨识,可是当年与影萍居士一起的一位先人,却是对这秘影字很是喜欢,当做游戏,而且专门写了秘影字的介绍,后来被收录到一卷古本中。”廖先生笑道:“这种手抄古本流传下来的不多,我那位朋友说最多也不过百来本,他恰恰收录了一本。”齐宁心想自己这还真是运气,账房先生竟是查出了线索来。廖先生将自己手中那张纸递过来,齐宁接过,廖先生已经道:“侯爷所写的这秘影字,乃是一个‘藏’字!”“藏?”廖先生点头道:“绝无差错,我再三核对,确认无疑。”齐宁想了一想,问道:“廖先生能否将你朋友那手抄古本借过来几天?”廖先生笑道:“侯爷不用借。”从怀里取出一本来,“那手抄古本对我朋友来说,正规异常,便是我,也无可能借出来。我再三恳求,又请他吃了两顿酒,他终是同意我将那手抄古本抄录下来,我花了两天时间,一字不差全都抄写下来。”呈给齐宁:“侯爷若是需要,尽管收下。”齐宁心下大喜,暗想这老先生做事还真是周全,接过古本,翻看几页,果然是新抄录下来,道:“廖先生,你自己管着账房,账上自己去领五十两银子,当做是你酬劳。”廖先生忙道:“多谢侯爷。”拱手道:“侯爷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齐宁笑道:“你先去歇着,若是有事,我自然找你。”等到了先生退下,这才急匆匆返回自己的院子里,进门去,关上房门,到得床头,矮下身子,左右瞧了瞧,确定四下无人,这才用寒刃撬开墙头一块砖块,从里面掏出藏在其中的那幅卷轴。他确定门窗已经关好,此时天色尚早,倒不必点灯,坐到桌边,轻轻展开那幅卷轴,一切如故,卷轴本身有些发黄,上面的自己倒是清晰,最左首是那三个偏大一些的秘影字,其后则是密密麻麻宛若蚂蚁成堆的奇怪符文。若说左手三字看上去还像字迹形体,那后面密密麻麻的符文就完全不像是文字,倒像是图画。齐宁深知这幅卷轴十分重要,卓青阳为了保护这卷轴,不顾性命,而江随云接近卓青阳的目的,竟似乎也是为了这幅卷轴。齐宁如今已经知晓江随云和严凌岘背后有一个黑暗的影子存在,若果猜测没错,江随云的所作所为,当然都是那影子指使。许多人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这幅卷轴,当然不是普通之物。只是他心下有些好奇,今日廖先生所言,却是让齐宁想到,难道这幅卷轴与当年那影萍居士有干系?秘影字当年只在小范围之内传播,而且是以影萍居士为中心,这幅卷轴开首三字便是秘影字,若说与影萍居士没有关系,那也是见了鬼。齐宁对着卷轴开首三字,翻开手抄古本,这秘影字在手抄古本的后半段确实有详细介绍,而且给予了辨识秘影字的方法,其实有些东西若是没有说破,便会觉得极其复杂,但是掌握到其中的窍门,确实很容易就能够辨识出来。这手抄本之中,不但说明了便是秘影字的方法,而且藤列出了整整三页纸的秘影字,与当世流行的文字进行对比,齐宁沉浸其中,说来也巧,腾列出来的第二个字,便与卷轴第一字一模一样,看那手抄本上的介绍,竟然是一个“地”字。先前廖先生所辨认的乃是第二个字,是一个“藏”字,前后两字相连,竟赫然是“地藏”二字。齐宁吃了一惊。这地藏他是再熟悉不过,从齐家老宅开始,地藏就如同游魂一般缠绕在齐宁身侧,西川也是流传着地藏一党伺机谋事造反。这卷轴开首两个字就是地藏,大楚齐宁的意料,皱起眉头来,暗想难不成这卷轴竟然与西川地藏有关系?但是细细一想,却觉得可能性并不大,或许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这幅卷轴已经发黄,材质特殊,绝非十几二十年之物,明显是流传已久的古卷。齐宁因为一沉吟,也不耽搁,继续在古卷之中寻找第三个字,这秘影字不少看上去都是极其相像,一不小心便能弄混,每一笔都要仔细核对,到得第二页上,齐宁终于瞧见,竟果真有一字能对应上,确定无疑,齐宁才皱起眉头,喃喃道:“地藏谱!”这卷首三字,正是地藏谱三字。齐宁只听这名字,心想难道这幅古卷之上难道是一支曲谱,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暗想卓青阳不惜性命保护的竟然是一副曲谱?江随云耗尽心思想得到的,竟也是这样一副曲谱?他立时想到,那影萍居士传闻是天下无双的绝世音律宗师,而秘影字与那影萍居士息息相关,如果这当真是一副曲谱,还真是合情合理。齐宁摸了摸额头,只觉得头大如斗。他最开始得到这古卷轴,一直觉得重要无比,也做过各种猜测,想过这古卷轴上很可能是一套神秘莫测威力无匹的绝世武功口诀,也想过这有没有可能是告知宝藏下落的卷轴,甚至想过这其中是否隐藏着惊天的大秘闻。可是到最后,却没有想到这古卷轴很有可能是一支曲谱。一想到这是一支曲谱,齐宁便有些意兴索然。齐宁倒也明白,对于喜好音律之人来说,一支绝世曲谱当然是珍贵无比,可是对于齐宁这种对于音律并无太大兴趣的人来说,哪怕是最为珍贵的曲谱,他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来。想到卓青阳不惜性命而江随云一干人费尽袭击,只是为了一支曲谱,齐宁心下有些好笑。他正要卷起古卷轴,但忽地想到,这名字虽然是地藏谱,似乎是曲谱,但却并不能确定其中内容真的是音律曲谱,再说了,就算真的是一支曲谱,这其中就未必没有藏着秘密,当下倒是先要搞清楚这些奇怪的符文是不是曲调。卓青阳下落不明,齐宁毫无线索,也不知道卓青阳是死是活,只盼能从这卷轴之中发现一些端倪。他心知这古卷轴绝不能被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瞧见,否则说不定就要惹来麻烦,唯一沉思,故技重施,取了纸笔,再次将古卷轴一段奇怪符文临摹在了纸上,寻思着在这府中找人询问。他只怕稍有笔误,别人就难以辨识,所以下笔异常小心,不敢有丝毫的疏忽,许久之后,终是将其中一段临摹下来,与原迹一般无二,这才满意,正在此时,却听得敲门声响,齐宁微吃了一惊,只怕被人看到卷轴,也不管是谁,叫道:“等一下。”迅速卷好古卷轴,过去藏到墙壁之内,填好砖块,又顺手将那手抄古本塞到被子下面,将自己临摹好的纸张放入袖中,确定并无破绽,这才走到门边,问道:“是谁?”只听一个柔美悦耳的声音道:“是我,宁儿,开门!”却正是顾清菡声音。齐宁想不到顾清菡会主动到自己院子来,打开门,房门一开,幽香扑鼻,伴着那裙裾摇曳,环佩叮当,明丽动人的顾清菡出现在眼前,一领玉色罗衫,一件水红的纱裙,身子娉婷,婀娜柔美,手中却是端着一只小托盘,放有一只釉色瓷罐,边上还有汤碗勺子。齐宁有些不解,顾清菡见他挡在门前,瞪了一眼,道:“就让我这样一直端着站在门口?”齐宁忙让开,笑道:“三娘突然过来,我有些措手不及。”顾清菡嫣然一笑,明媚不可方物,进到屋内,扭着腰肢,风姿绰约走进去,戚宁本要顺手关门,想到什么,终是任由房门敞着,走了过去,顾清菡将那托盘放在桌上,拿了汤碗,自己从釉色瓷罐中舀了汤水,也不回头,只是道:“他们几个回来说,本来你在酒楼用饭,却匆匆离开,连饭也没有吃,所以我自己下厨给你熬了汤,你趁热喝几口,我已经让厨房晚上早些用饭。”说话间,转过身来,将汤碗递过来,罗衫微褪,腕上的翠玉镯子映着雪白纤细的皓腕,欺霜塞雪,细嫩光滑,丽色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