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秋道:“密信中说,黑虎鲨患了重病,但却故意对外隐瞒,黑虎鲨手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他患病。”“黑虎鲨手下那帮人都是亡命之徒,他收拢了那群海匪,未必都是以怀柔的手段。”齐宁轻声道:“如今他患病在身,自然担心手底下有人会趁机生事,取而代之。”沈凉秋道:“侯爷,海匪其实也没有什么信义可言,手下的喽啰担心匪首哪天不高兴,撞上去惹来杀身之祸,而匪首也终日对手下人严加防备,提防有人想要取而代之。”顿了顿,才道:“这封密信里也说了,黑虎鲨为防手下有人作乱,很可能会找寻一处秘密所在,暗中养病!”“黑虎鲨害怕自己的病情被人知道,所以要避开手下人。”齐宁目光深邃,若有所思:“沈将军,你的意思是都想说,一但黑虎鲨找到隐秘所在,知道了他的下落,咱们就可以暗中奇袭?”“海上孤岛小礁不在少数,如果黑虎鲨偷寻一处躲起来,还真是可以避开手下那帮人。”沈凉秋道:“黑虎鲨离开之前,必定会对手下作妥善安排,他就算离开一阵子,他手下人对他心存忌惮,也不敢轻举妄动。那时候咱们如果确定了黑虎鲨的所在,而他身边又没有多少人,咱们便不必大张旗鼓引起对方的警觉,可以以少量精锐悄无声息地杀过去。”齐宁想了一想,道:“这个计划确实很好,但有两个问题。”“侯爷请赐教!”“第一,黑虎鲨患病,要找寻隐秘处所养病,这消息是那两名密探传过来,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你可清楚?”齐宁肃然道:“其二,黑虎鲨既然是要找隐秘处所,那么定然是不教人知道他的去向,那两名密探又如何能够确定黑虎鲨到底会去哪里?咱们的行动计划,需要的条件就是知道黑虎鲨的下落,否则一切都只是白费功夫。”沈凉秋也是神情冷峻:“卑将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一切都没有确定之前,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侯爷说的对,没有确定黑虎鲨的行踪,咱们绝不能轻举妄动。”“那密探既然告之了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到此为止。”齐宁想了一想,才道:“如果还有消息,他们应该还会送过来,等到我们得到足够可以利用的消息,然后再去甄别真假,到时候再策划行动也还来得及。”沈凉秋拱手道:“卑将明白。卑将这两日就暗中先做一些准备,挑选一批精锐水军做好行动准备,但不会让他们察觉有什么其他问题,一旦真要行动,我们有备无患,不会仓促行动。”齐宁轻拍了拍沈凉秋手臂道:“大都督自尽过世,追其原因,或许不全部在黑虎鲨身上,但黑虎鲨却也是重要原因,如果不是因为东海水师在黑虎鲨手底下吃了几次亏,大都督也未必会走上这条绝路。如果在大都督落葬之前,能够擒获黑虎鲨,这也算是给大都督最好的交代,他泉下有灵,也可瞑目了。”沈凉秋轻轻点头,道:“卑将这边一旦有消息,立刻禀报侯爷。”“好!”齐宁微微一笑,道:“那本侯就静候佳音了。”两人离开停棺房,回到前厅,齐宁与韦御江回合之后,这才告辞离府,两人出了大都督府,吴达林等人立刻跟上,就像昨日一样,齐宁骑马在前,沈凉秋落后半个身位。回到驿馆,韦御江并无回屋,而是跟着到了齐宁院中,齐宁知道他有话要说,进屋之后,让韦御江落座,见韦御江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心事,亲自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韦御江受宠若惊,双手接过,齐宁笑道:“韦司审,这件案子你也都是亲临现场了,你是刑部的干吏,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这里没有别人,有什么发现,但说无妨。”沈凉秋放下茶杯,便要起身,齐宁却是示意他坐着说话。“侯爷,从两处现场来看,都找不到他杀的可能性。”韦御江措辞十分小心:“所以卑职的结论和其他几位大人一样,无论是澹台大都督还是澹台夫人,从遗体和现场情况来看,确实都是自尽。”齐宁点头道:“这个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特别是大都督,他自尽的现场,应该是一个密室,密室的环境咱们也看清楚了,除非有人能够从地底下蹦出来,否则澹台大都督悬梁自尽应该是没有其他疑问了。”随即哈哈一笑,道:“就算真的是从地底冒出来,也该留下痕迹,但现场可没有这样的痕迹。”“侯爷,昨天晚上卑将想了一晚上,都督府发生的事情,有两处卑职觉得有些疑惑。”韦御江神情严峻。齐宁起身走到韦御江身边的椅子坐下,韦御江又要站起来,齐宁按按手,才问道:“哪两处?”“首先是自尽的动机。”韦御江正色道:“侯爷,无论是自尽还是谋杀,总要有动机存在。澹台夫人的动机是因为与大都督伉俪情深,大都督过世,她要与大都督同生共死,这倒并无什么太大的疑问,疑问是在大都督身上。其实咱们一直都在重复,大都督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将,而且统率数万水军,这等人物的心志之坚毅,绝非普通人所能想象,他不但身负统领数万水军的重担,而且还扛着澹台家族的未来,很难相信,如此人物,会因为一时受到一些挫折甚至是折辱,便撇下一切自寻死路。”齐宁叹道:“其实你说的这些,不但是你和我,澹台老侯爷也是不相信的。知子莫若父,澹台老侯爷得知澹台大都督自尽的消息之后,根本不相信这是事实。”“不错,老侯爷何等人物,澹台大都督又是他的儿子,他的判断,绝非情感用事。”韦御江道:“所以卑职并不接受大都督是因为黑虎鲨才自尽过世,他自尽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原因,而且这个原因一定是让他不得不走上这条绝路。”“你说的很有道理。”齐宁将茶杯往韦御江那边推了推,示意韦御江喝茶,韦御江见得齐宁没有丝毫架子,心中更是钦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小心翼翼放下。“还有一处疑问,是哪一处?”齐宁见韦御江放下茶杯才问道。韦御江立刻道:“入殓!”“入殓?”“正是。”韦御江低声道:“侯爷,您不觉得大都督和澹台夫人这么快就入殓,有些操之过急吗?咱们来这边才两天,但今天就已经将他们入殓!”“沈将军的解释,你也听到了。”齐宁轻声道:“大都督的遗体如果再不入殓,就会损毁,为了保护大都督的遗体,所以只能入殓。”“大都督要入殓,可以解释的通,但澹台夫人为何这么快入殓,却很难解释得通。”韦御江正色道:“澹台夫人昨天早上才过世,昨天晚上便入殓,侯爷,这可实在是太过蹊跷了。”齐宁眼角微跳,但神色淡定,含笑道:“澹台夫人自尽的目的,就是要和大都督同生共死,而且遗言也有交代,要和大都督一起海葬,沈将军也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而且他们看过日子,如果昨天不入殓,就要等上十多天,澹台夫人容貌甚美,临死前还要精心打扮,可见对自己的外貌十分在意,如果再停放十几天,遗体有损,澹台夫人泉下有知,只怕留有遗憾了。”“侯爷,这个理由似乎能够说得通,但卑职总觉得有些勉强。”韦御江道:“即使同生共死,最后一同下葬便可,何须同时入殓?澹台夫人过世,虽然不能对外张扬,但总应该告诉她的家人,也该让她的家人见她最后一面再入殓!”他皱起眉头,眉宇间却满是疑惑之色。齐宁微微凑近,压低声音道:“韦司审,莫非你觉得大都督的死,与沈凉秋有干系?”“沈凉秋是在大都督自尽之后,才连夜赶回城中,所以大都督的死,不会与沈凉秋有直接的关系。”韦御江也是低声道:“但卑职一直觉得,在大都督自尽这件事情上,沈凉秋也许隐瞒了一些什么。”“你觉得他会隐瞒一些什么?”“卑职也是不知。”韦御江摇摇头,苦笑道:“卑职办过不少案子,但却没有见过一桩此等案子,于情不合,但事实不假,卑职也找不到真正不对的地方。”齐宁微微一笑,道:“你常年办案,凡事都是细心揣摩,这自然不是什么坏事。也许这件案子本就是如此,但多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咱们一时半刻也无法离开东海,这几日你尽管思索,想想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若果真想到什么,可以随时报我。”低声道:“不过这些话,切莫对其他人说,特别是在沈凉秋身上,你自己想想可以,但是没有证据,切莫冤枉了好人。”“侯爷放心,卑职就是心里疑惑,也知道不可对外胡言乱语,才向侯爷私下说这些。”韦御江道:“出了这个门,卑职不会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