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庆笑道:“他确实想要一劳永逸地将我诛杀,我回京之后,被召进宫中,他在宫中埋伏了刀斧手,只是想要杀我,又谈何容易。”目光锐利起来,冷笑道:“我当年向父皇恳求,将皇位让给了他,本就是希望不要出现萧墙之祸,只可惜他非但没有因此感激我,反倒是要对我下狠手,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我听说你回京的时候,没有带人马。”齐宁道:“你一入京城,就等若入了囚牢,他想杀你,你又怎能反抗?”“我的命运,从来不要别人掌握。”北堂庆淡淡道:“刀斧手虽然都是他亲手挑选的精锐,只可惜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希望亲眼看着我死在乱刀之下,所以事发当时,他就在当场。”此时晨曦的光芒已经撒射到大地,院落里的蔬菜也都沐浴在朝阳之下。“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当时我只有一个机会可以死里逃生。”北堂庆道:“我冲出一条血路,将他挟持在了手中。”齐宁心下一凛,北堂庆虽然轻描淡写,但齐宁知道那一次在汉宫之中,北堂庆必定是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杀。能够将汉帝挟持,固然是汉帝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但却也是北堂庆勇悍无匹,换做一般人,绝不可能做到。“有了他在手中,谁敢轻举妄动?”北堂庆冷笑道:“挟持皇帝,自然是大罪,可是我不能束手就擒,更不能死在他的手里,因为你娘的仇我没有报,楚国和齐家没有亲手毁在我的手里,我当然不能死。”“那种情势下,结果只有两个,不是他死,便是你死。”齐宁道:“为何你会来到九宫山?”北堂庆凝视齐宁眼睛,道:“你自然知道大宗师。”齐宁点点头,北堂庆道:“北汉牧云侯北堂幻夜是我的皇叔,他虽然很少插手朝堂之事,但那一次他却偏偏出现在了宫里。”“是他救了你?”“救了我?”北堂庆笑道:“我若是挟持汉帝出京,谁敢轻举妄动?只要离京,立时就有人接应,你莫忘记,汉军主力都在我的手中,我若是率领他们攻入洛阳,他们不会反对。”齐宁心中感叹,北汉的皇室一族确实是人丁兴旺,可也正因如此,内斗却是在很是厉害。北堂庆有过攻入洛阳这样的想法,而汉帝北堂欢的几个儿子却将此变成了现实,相比起北堂庆和汉帝的争斗,北堂风一辈的几位皇子更是斗的鲜血淋漓。“皇叔出现之后,给我们做了调解。”北堂庆道:“以当时的情况,普天之下,也只有他出面,才能解开僵局。”齐宁似乎明白过来:“你被囚禁在九宫山,自然就是调解之后的结果。”北堂庆微微颔首:“汉帝答应不再对我赶尽杀绝,也不会治我挟持皇帝之罪,不过我要终身居住在九宫山,不可下山一步,我若下山,就等若是违背了约定,那么北汉朝廷便可以将我处死。”轻笑道:“这是当时唯一的解决办法,我无法拒绝。”齐宁暗想以当时的情势,所有人都知道一但北堂庆逃离洛阳,必定会掀起天大的波澜,北汉立马就要陷入内战之中,所以洛阳是绝不可能让北堂庆活着离开,即使挟持了皇帝,北堂庆想要从容离开洛阳,实在是难如登天。北堂庆一心想要为柳素衣报仇,自然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活下来,就总会有希望。“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下山?”北堂庆笑道:“我说过,山下的那个人一直守着,虽然他不可能守住九宫山的每一处角落,我有很多机会可以下山,但是我若真的下山,那个疯子走遍天涯海角也会追杀我,被那样一个人始终惦记着,不会很舒服。但最重要的是,我下山的时机一直没有到,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经过他的面前下山去。”“他......到底是谁?”齐宁对那疯子的身份很是好奇。北堂庆含笑问道:“当今天下,谁的剑术最为高明?”“自然是北宫连城。”齐宁想也不想。在齐宁的脑海中,北宫与剑已经融为一体,只要提到剑,齐宁立时便要想到北宫连城,而提到北宫连城,齐宁脑海中的也就出现剑。北堂庆道:“北宫连城的剑术自然是无人可及,只不过他拥有宗师之力,若是没有成为大宗师,他的剑术也未必天下无敌。”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在剑术上真正拥有无与伦比天赋的,只有山下那个人。”“那个疯子?”“你自然已经听说过十大名剑!”北堂庆道:“十大名剑,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神兵利器,十大名剑之首,又是何剑?”“剑号天诛!”齐宁赫然变色:“难道山下那人.......?”“不错,他就是天诛剑的主人,山号天诛客!”齐宁倒吸一口冷气。天诛客的名号,他自然是听说过,从知道十大名剑开始,他就知道天诛居首,而天诛剑的主人天诛客,更是除了北宫连城之外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剑客。齐宁知道天诛客在北方,却想不到他竟然身在辽东,而且还成了看押北堂庆的狱卒。此时终于明白,那人为何会痴迷于剑术,既然是天下第一剑客,痴迷剑术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天诛客这样厉害的人物,为何会在九宫山守山?”齐宁疑惑道:“他是奉了北汉皇帝的命令?不过像这样的人物,只怕不会听从朝廷的调遣。”“他与北堂幻夜有交集,据说是欠了北堂幻夜一个人情。”北堂庆道:“天诛客恩怨分明,欠下的人情债,定是要竭尽一切偿还。我被软禁在九宫山,北堂幻夜自然也担心九宫山困不住我,所以吩咐天诛客在此守卫。”齐宁明白过来,心想天下间能够让天诛客甘心守卫在此,也只有大宗师能够做到。北堂幻夜与天诛客之间到底有什么纠集,只怕也是无人知道详情,不过天诛客既然答应了北堂幻夜,自然会尽职尽责。北堂庆虽然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可是真要比起武功,自然不会是天诛客的对手。“若是你在山上一辈子,难不成天诛客也要在这里守上一辈子?”北堂庆笑道:“他年纪比我大,真要熬下去,他只会比我先死,为了北堂幻夜的一个人情,他已经打算将后半生丢在这边。”微顿了顿,才道:“不过此人也不会与我为难,他在这边几年,倒与我成了朋友,只要我留在山上,我和他是友非敌。”“你先前说只要你不下山,他并不管你与谁联系,也不在意你做什么。”北堂庆道:“他本就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这些年我与外界有联络,想必他心中早已经知道,只是不想卷入进来。”微微一笑:“这两年他一直沉迷于新的剑术,此人在剑术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其剑术已经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任意一招,都是威力无比。人若是上了顶峰,就会感觉孤独,希望找些新的事情来做。我每日在山上弹琴,他经常上山,就坐在我边上听琴,时间长了,他竟然异想天开,想要融合音律创造新的剑法,至今为止,他已经创下了六十多套剑法,如今却因为广陵散而愁眉不展。”齐宁笑道:“果然是剑痴、”“罢了,也不必说他。”北堂庆道:“你那位皇伯父现在可好?”齐宁一怔,但马上就醒悟过来,北堂庆口中的“皇伯父”,自然就是被软禁在神侯府的北堂煜,点头道:“他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但衣食无忧,并无人与他为难。”随即皱眉道:“你是否一直和他有联络?”北堂庆摇摇头,道:“他性情温和,虽然是皇子,但其母只是一名昭容,出生那一天,他就注定与皇位无缘,他自己也并无争权夺利之心,只是要做一个闲散王爷,享些清福而已。有些事情,我并不想让他卷入进来。”“但这一次却是他以寰宇图为借口,让我找到九宫山来。”齐宁道:“他又是什么心思?”“他虽然清心寡欲,但却是绝顶聪明的人。”北堂庆道:“当年我与他感情甚好,隐藏身份前往楚国修学之事,他也是知道,而且也知道我与你娘情投意合,他只要见到你,自然就认出你是我的血脉,总会找机会让你来见我。”“他被囚禁一年,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北堂庆目光深邃起来:“因为他知道,时机不到,你我父子相见并非好事,但是如今已经到了我要下山的时候,所以他自然希望你能前来助我一臂之力,你我父子齐心,自然能够扭转天下局势,最终将这万里江山抓在手中。”凝视着齐宁道:“我下山之后,先控制汉军兵权,尔后挥师南下,三年之内,自然能够一统天下!”他说话之时,轻描淡写,就宛若天下局势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汉军的兵权如今在钟离傲的手中,他难道甘心将兵权拱手相让?”齐宁道:“你离开汉军多年,原来的部下都已经被北汉皇帝清洗,如今军中应该都是钟离傲的人马.......!”“钟离傲不足惧!”北堂庆淡淡一笑,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我下山唯一的阻碍,只能是大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