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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风雨行(15)(1 / 1)

四月初六,黜龙军偏师与东夷人达成协议,决意穿越东夷领地南下,接下来自然是一番历程。而在这个过程中,钱唐奉命率先离开了队伍,往东夷西部地区而来,他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监督郦子期履行承诺,将登州逃散到东夷西部地区的部分转化为奴籍的人口转运回去;另一个是代替阎庆反向与帮中取得联系。因为前一个任务的缘故,直接联系是不大可能的,消息是先传到了登州代总管程知理这里,然后真正负责向西传递消息的是诸葛德威,他是登州七营中留守两营中的一位此时过来,委实不知道是被程知理程大头领给排挤了,还是他耐不住寂寞。这一番历程,从出云转到东郡,路程繁复近乎两千里,何况中间还有传递者的更换故此,等到诸葛德威日夜兼程抵达东郡白马,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而随他一并抵达的,还有自东向西渐渐铺陈开来的夏日雨水。至于此时的白马,已经成为了各路兵马的汇集、分流中心,数不清的各路兵马自河北从此处渡河,准备往各处分散而去。坦诚说,初夏雨水断断续续,也不是很大,并没有影响到军队的运动,但黜龙军却似乎早早做了应对接下来雨季的准备,许多河北部队都在白马这里稍作停顿,领取苇草,然后在东境本地军士、甚至民众的教导协助下制作蓑衣与斗笠鞋子倒是没准备,因为六合靴委实妥当。实际上,诸葛德威来到东郡白马,被带路的巡骑队将窦小娘引入城区,见到第一位大人物时,包括这位大人物在内,周围人恰好就在编蓑衣。“咱们蓑草不多,一时间也来不及找,只能教你们个窍门你们记清楚啊,蓑草主要用在肩膀跟胸背上,其余地方都用稻草。”说话的是赫然是刚刚上任的将陵行台指挥,所谓窦立德窦龙头是也,他一身布衣,光着头露个发髻,此刻正冒着细雨站在白马港城里的一处土台子上,教拎着蓑草好奇仿效。“稻草不能久用,淋几场雨就烂就得换,不过按照单龙头他们的说法,往南走,济阴再往南种稻子的就多了,稻草就不缺了“为什么是肩膀和胸背?我问你,铁甲里最简单的样式是什么?是不是铁裲裆?对!你们就按照铁裲裆来编个宽阔点的蓑裲裆罩住衣甲,其余地方填稻草“稍待一待,你们先编着,小高你来教诸葛头领?!来者可是诸葛兄弟?”且说,诸葛德威看了一会,本想去打招呼问候,但对方忙,他也忙,而且觉得对方举止有些怪异,便只望了一眼,就匆匆勒马往南侧白马城内而去。结果,他没想着去巴结人家河北最大山头的龙头,人家反过来喊他了。“窦大哥!”诸葛德威这般心思活泛的人物倒是晓得怎么称呼,立即停身热情回喊,然后主动下马迎上,引得身后窦小娘无奈驻马。“窦大哥怎么来这边了?这是你行台中的兵马?”“不是,我们将陵行台的主要任务还是守着薛常雄,只分了两营兵过来,前日就过去了。”窦立德脱口而对。“这是邺城行台的兵,主要是韩二郎麾下的新兵,里面有许多都是武阳郡的郡卒改的,我怕他们被人排挤,没人管不过我过来也不单是为了这个,还是要听一听首席他们最后计划,心里才有底的。”诸葛德威连连颔首不及,心里只有一个服字,虽说是河北必然要出一个山头,但为什么是人家窦立德不是高士通不是其他人,不就在这份劲头上吗?不过,这位诸葛头领向来也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正是因为意识到对方的政治野心与拉拢意图,他心中反而觉得,不妨与对方保持距离因为跟这种人,对方得了势,自己这种不一路的登州系河北义军未必能水涨船高,而对方万一被张首席给瞅见不妥当打压了,却要受牵连。但也正是决心如此,诸葛德威言语上却显得更亲热起来:“以前就说窦大哥是咱们河北人的擎天柱,如今做了龙头,还能不忘了大家,正该多联系才对。”窦立德眼睛眯了一下,嘿嘿一笑,便要说话。孰料,引诸葛德威进港城的窦小娘在旁早不耐起来,此时瞅到机会,赶紧插嘴:“窦龙头,我将人家诸葛头领从港城带进来是这边兵多,是为了遮人耳目,人家是有要紧情况汇报给首席的,你如何半道上阻拦?”除了陈斌,窦立德对谁都不发脾气,对自己女儿跟老婆尤其矮了半头,只是赶紧颔首:“我本也要去见首席,咱们一起走。”窦小娘气了个半死,只能扶了下额头抹额,然后打马在前头引路,而窦立德却也寻了匹马,还趁机拉住了诸葛德威的手,并马在后面闲聊起来。诸葛德威这才知道,这座包裹了白马津的港城敢情是黜龙帮举事时的第一处所在,当日徐大郎、翟二郎那群人就是在这里发兵,先杀了东郡的都尉,然后趁势兵不血刃平了白马城,而且几乎整个纳降了东郡郡府,算是取下了黜龙帮第一座根基。也就是这区区一座城,出了两位大头领,三位头领,而按照窦立德如数家珍一般的说法,还有两个人如今在帮内渐渐有了名望和功勋,将来怕是也要出息一个徐大郎的亲卫首领,就是当日在白马举义扛着扁担进来的元从,这个倒好理解,就好像王雄诞、贾闰士之于张行一般,资历加水涨船高,而且据说还入了张首席的眼睛;此外还有一个姓贺的,也算是当日举义的元从,他是纯粹靠着资历和政务上的经验被顶上来的。“诸葛兄弟你想想,白帝爷刑文刑碑后,便有个说法,这天下太大了,所以要以文书律法御天下,咱们黜龙帮真的是又走了一遍路,这地盘一大,就真发现治理地方和国家少不了读书人,少不了刀笔吏偏偏咱们这方面还真欠缺。“帮内头领就这几处来源,东境这些当年东齐军官的后代,文武双全是不错,却都在领兵;登州义军,河北义军,河间降将,擅长文书的也真不多正是为这个,所以陈总管才能得大用,李枢那伙子人也总散不了,剩下的多是地方上的地方官降过来的,但用起来还是觉得不如自家人。“姓贺的这位,就是占了这个好处,他是元从,信得过,一开始哪怕只是个文书,可做了两任县令没有出错,这一次被转到文书部里,大家就都说,稍缓一缓,锻炼一下眼界,但凡下次再有个扩张,估计就要做个太守了。”“应该的,应该的。”诸葛德威只能这般说,却又有些口齿干涩起来。“人家是元从。”“可不是嘛,但咱们河北人读书的也不少,却要在资历上落下人家东境这边一头了。”“谁说不是呢?”后面说的干涩,而前面得亏周围人多,否则骑马引路的窦小娘恨不能回头翻个白眼别人不晓得,她如何不晓得,自家亲爹这是勾引人家呢?勾的人家心急,就靠上来了。不过,若是用官位、帮内位阶来勾搭此人,是不是说这个人也是个官迷?小苏是不是也是个官迷?他要是官迷,自己亲爹也是官迷,这日子将来怎么过?正想着呢,入城后一转弯,来到一处路口,忽然看到侧面街上过来一彪人,皆是高头大马,衣甲振振,为首三人并马而行,也都是出挑的身材魁梧中间一个身上并未着甲,乃是一身绿色束带戎袍配上一条宽阔的红色抹额,抹额上还镶裹着数条鲸骨,马上挎着一柄钢槊;左边一个穿着轻便皮甲,套着淡黄色罩衣,则是绿色抹额,抹额上也是镶裹着鲸骨,只挂着一柄细腰刀,;右面一个同样没有着甲,却是一身简易白戎袍,马上侧搭着一柄大铁胎弓,也有条抹额镶裹鲸骨,也是白色。最后,三人肩膀上还都有白色短氅,身后另有四面旗帜依次在细雨中举起铺开,从左往右乃是伍、单、王、刘,几乎铺满了整条大街,端是一副天下英雄姿态。窦小娘不敢怠慢,立即翻身下马,按照军中阶级法主动避让,然后拱手行礼。对面三人初时见到最前头的窦小娘,只是一颔首,来到跟前,发现了窦立德与诸葛德威都在,还都先行下马,也都纷纷下马,然后上前攀谈。单通海、伍惊风、王叔勇三人围住窦立德与诸葛德威稍作寒暄和打探,刘黑榥这个时候窦小娘才注意到刘黑榥也在刘黑榥顶着自己的红色抹额,见那边人多,干脆停在这里与窦小娘说话。刘黑榥三征前就是被窦立德资助的清河本地混混,自然认识窦小娘,要说闲话自然有无数话可以说。实际上,一开始刘黑榥炫耀自己的新兵器和新装束,窦小娘都还能敷衍,但后面说到军事,嫌弃张首席软弱不愿意打大仗,还非要等李定过来,小娘反而焦躁起来,偏偏这里又不是只她爹扯淡,一群龙头、大头领都在扯淡,便只好闭口。所幸,几人谈性未消,雨水先密集起来,便一起往郡府方向而去。这时候,窦立德与几人并马走在前面,窦小娘反而落在最后,却又趁机将自己抹额给拿掉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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