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飞笑了笑，“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无论如何，这真的和我没关系。”她是不敢逞一时之能。自以为是这种事，她自知，自己压根就没有资格去做。这是本分。何况，这么大的事，是某个人可以动动嘴皮子就能控制得住的吗？这起医疗事件发酵了一周。随着调查结论的浮出水面，产妇家属一方面感到委屈，另一方面又觉得气愤。“调查结果表明，赵老师的救治程序没有什么失职之处，放心吧！其实，新生儿不足月就出生，本身就存在较高的死亡风险。我们也只能说是尽力而为。有时候，孩子也是要靠天活的。”年长盛飞几岁的姚勍，哥哥似的特意打来电话安慰了他几句，让他感到十分暖心。坊间传闻，早报领导收受院方的贿赂，否则关于此次事件，早报为何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报道？之前与产妇家属接触过的一位早报社会部主任记者，再也坐不住了。他刚接了产妇家属的电话，质问早报这么有影响力的媒体，为何对此事保持沉默？他被那个语气咄咄逼人的家属堵得哑口无言，内心也是郁闷至极。难得一遇的新闻素材，就这么白白地浪费掉了！盛飞正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对着显示器导照片。一个个子适中，外表黑瘦的记者走了过来，对他低声说，“能问你点儿事么？”他转过来望向这个人，大概能猜出几分他找自己的目的，“你说吧。”那个记者朝他使了一个“此地人多嘴杂”的眼色。他左右扫了一眼，会意地点了点头，跟那人来到了会议室。“盛院长，也就是你的父亲，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说服了’报社领导，不让我跟进医疗事件这起新闻？”这个记者，一脸志在必得的神情，望着盛飞，好像这件事已经坐实了。“你怎么这么肯定，是我‘父亲’说服的报社领导呢？”他一脸平静地看着这个记者。“不然，还能有谁？”盛飞咽了一口唾沫，他冷冷地望着这个自负、自恋的主任记者。“这个你不用知道。如果你想报道的话，我举双手赞成。我从不做背地里的勾当。我父母更不是那样的人。”“你！”那个记者扑了一个空，内心有些烦躁。“你还有要问我的吗？”他不以为然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位记者，转身从座位上站起来。“这件事，我会搞清楚的。”他底气略显不足，嘴上却一直在坚持！“随你的便！”盛飞的背影消失在拉开会议室大门的一瞬。雷震低头，在一摞需要签字的文件上埋头书写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随手接起，用一如既往的低沉声音说了一个字“喂”。那边顿了顿，才说话，“阿震，我是……”声音很熟悉，他愣了一下。“我是你盛叔叔。”“哦。盛叔好。”他将笔放下，后背靠在椅背上，望着办公室前方墙面上装裱好的一幅字，是苏轼的《赤壁赋》。“阿震，谢谢你。”老者的声音低缓而简洁。“你想谢的是，早报没有跟踪报道那起医疗事件吗？如果是这样，你不必谢我。”“医患纠纷这种新闻，向来都是社会热点，有几个媒体会袖手旁观的？呵呵。”他咳了几声，“报道也是正常的。”“阿姨还好吗？”“她也该退了。她有这个想法，我不勉强她。你不知道……她行医三十多年，接生的孩子也有几千个了。她太累了。唉，我也心疼啊。”“我知道。”“也是好事。一把年纪了，也该好好休息了。”“盛叔，你自己也要保重！”“谢谢。”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如果小飞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就直接惩罚他，不要顾忌什么。”他微微一怔。“盛飞工作一直很出色，是报社的骨干。”“他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窗外的天拉长了。下班的时刻，仍能找到夕阳沉落的轨迹。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高架桥上的双向四列车龙，晚高峰来了。他拿起手机，搜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那头的女孩，正忙着和客户谈事情。安檬甩了下短发，歪着头看着客户，一个裹着黑色水獭毛领羽绒服、带着黑色圆框眼镜的漂亮女孩。那副眼镜只是个装饰而已，根本就没有镜片。“你这间九十平的户型，能做到三室，格局相当不错，一看就是大开发商的良心品质。这个厨房做开放式也可以，只要把油烟排放的问题解决好就没问题。这边……”“姐，你这边有报价便宜一点的设计师吗？”小女孩弱弱地问了一嘴。“我们这边的设计师，价格都是一样的。”“是吗？可是我听说，您的价格很贵啊，我们请不起。”“哦，是吗？”安檬笑笑，“普通住宅我的设计费很划算，你们两位不考虑考虑吗？”小女孩和坐在旁边的小男孩相互对视了一下，“真的吗？那我们就找你好了！”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安檬看了一眼屏幕，一脸抱歉地对客户说了声“稍等”，就走出了会议室。她对雷震此时的来电并不奇怪。每年的今天，他都会约她去吃饭，没有什么稀奇的原因，这是林燕生前交代给他的事情：每年她过生日那天，他都必须要陪她过，不能让她孤零零的。他在母亲面前许下的承诺，是不会变的。“那就回城南别墅好了！”安檬笑笑说。“行。今天都听你的。”他也微笑地看了一眼夕阳发出的橙红色光芒。苏米犹豫了一下，到底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晚上有空吗？”他低头看了一眼，果断地回了句，“没空！”发完消息，他内心忽然小小地得意了一下。她嘟着嘴看着他如此迅速的回复，十分气馁，发誓再也不主动联系他了！办公室的人都走差不多了，她仍然在自己的座位上稳如泰山似的。小文背着包从她身旁走过，“小米姐，还不走？”“我不着急，拜拜。”“等人？”梅雅转过来冷不丁来了一句。“不等人。我去吃饭！”她从抽屉里拿出饭卡，欢快地走到电梯间等电梯。小文也在等电梯，两人不免又闲聊了起来。电梯门开，两个人边说边进。她笑嘻嘻地附和着小文刚说到的一则八卦娱乐消息，抬眼就看见雷震身着深色风衣，笔直地站在电梯中间。她懒得搭理这个无情的人。耳边就听着小文蚊子似的客气说了声，“雷总好。”她被提醒了一下，也顺从地说了声，“雷总好。”他点点头，“嗯。”一到食堂所在的楼层，她马上走了出去，电梯里只剩下小文和雷总。她走进食堂，刚打好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就收到小文的电话，“哇！雷总坐上了一个女孩的车！”“你可真能八卦！”“不逗你！开的是宝马，就是年会来的那个女孩。”“那有什么稀奇的。”“倒是。”小文不免泄气，看来，她当不成娱乐记者是正常的。当年，小文做了几天娱乐记者，最多采访过一个三流歌星。这件事至今仍为她所津津乐道。苏米在菜盘里无聊地夹了口菜，味同嚼蜡。她草草吃了几口，就走出食堂。忽然很想念陈猛，还是他做的大锅菜好吃。“你现在很忙啊！”“瞎忙。现在也不挑客户了。只要有活，就是好的。我是豪宅做得，小户型做得，总要混口饭吃不是？”安檬笑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