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轩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提着剑又要再冲上比武场,却是被离蔚拦住,“大哥,你已经伤成这样了——”离蔚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剩下的意思离轩明白,离蔚是想说就算他现在再上去,他也是赢不了庄杰的,这一战,他注定败了。离轩面露厉色,满眼不甘,他这一战,他本不该输的,刚才在那半截燃烧的巨木砸向围观的百姓时,他心里明白他若出手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他终究还是出手了,他做不到为求一时之胜而弃无辜百姓的安危于不顾。他身为北岭大将,驱逐夷狄,守卫国土,保护百姓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那是他深深刻在心里的固执,也是他坚守不废的荣耀。很多军队在驻地多少都会有一些欺压百姓,扰民之事发生,镇国将军蒋经义的西北驻军的声名更是不堪,时常有关于西北军欺男霸女,侵田圈地的消息传来,就连莫瑜统领的玄甲军都会有叶素之流偶尔喝醉闹事。唯有一支军队从无此等传闻,那就是离轩一手建立的北岭铁骑。虎威将军的声望可不仅仅是靠他打战得来的,还有他本人的品性和德行。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是他的弱点,所以他败了,败给了看穿他弱点之人。巨木之上的庄杰听着地面上冲着他叫骂的百姓,丝毫不觉得羞愧地哈哈大笑,“败了就是败了,哪里来得这么多的理由,离将军行军多年,岂不闻兵不厌诈之说?”他又看向立在另一巨木之上的九方梦,“怎么,小姑娘,莫非你是要替他出头?难道你们大玄竟都是言而无信之辈,明明败了却不愿认输,还想来个车轮战么?”九方梦那些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冷冷地看过来,紧抿的红唇轻启,朗声道,“这一局,的确是离将军败了,只是离将军之败并非因为技不如你,而是因为他不如你卑鄙!离将军心怀大义,为救百姓才败于你手,他虽然败了,却是虽败犹荣!而你就算是赢了,也不过是赢了个无耻小人的名声罢了!世人也只会说当年叶城庄家逐出家门的那个无耻之徒,技不如人,却利用阴险诡计赢了大玄名将,令人不齿!”“说得好!”“说得对!”“我们离将军虽败犹荣!”“离将军岂是这种卑鄙小人可比的!”地面上的百姓听了九方梦的话,都是士气大振,全都高喊着,他们脸上依旧挂着对离轩的崇敬,丝毫没有因为离轩这一局败了,而对他失望,反而更加钦佩。“这姑娘真是好利的口舌啊。”城楼上的岱钦对着莫涯笑道,“却不知她是谁家的姑娘?”“她是朕的故友之女。”莫涯的唇边勾起一抹因为九方梦而有些欣慰的微笑。“哦?”岱钦又去看九方梦,目光中的神色却是阴晴不定,刚刚若非九方梦多事出手,此刻庄杰已经要了离轩的命了。离轩可是玄国难得的将材,除掉他,等于断了莫涯一臂,可惜却被发九方梦给破坏了。而九方梦刚刚话将庄杰这一局的胜利抹煞得半点不胜,虽然是他们犬戎胜了,可是大玄的百姓和官员们看着他们的眼光却都带着鄙夷,丝毫也没有因为离轩的战败而受到打击。而他们犬戎的使臣也都因为庄杰用这种卑鄙手段赢得比赛而觉得面上无光,全都不好意思去看大玄官员的脸色。但是,好歹算是赢了一局——岱钦又看了莫涯一眼,只要再拿下一局,议和的时候,他们可就能占主导之位了。谁知莫涯却是对他笑道,“大王子,你今日怕是要损失一位得力手下了。”“什么意思?”岱钦皱起眉头。莫涯却是不说话,只是依旧看着那比武场中的九方梦,岱钦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从这里只能看着九方梦那线条优美的侧脸,只见九方梦一头黑发随风飞场,浅黄色的衣裙猎猎飞舞,那立于巨木之上的身姿,却仿佛充满了一种坚定不移的力量,任是狂风肆虐也不能撼动。岱钦心中微惊,他原以为中原女子大多弱不禁风,娇柔胆怯,不比他们草原上长大的女子,强壮勇敢。却不想,这个与庄杰对峙的女子竟有这般刚毅之态,她的身子虽然是中原女子惯有的瘦弱,可是却是透着一股无形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巨木之上,听了九方梦的话后,庄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对着九方梦怒目而视,“你说再多废话又何用,你们玄国依旧是输了!就算你现在打赢我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玄国甘愿认输!”九方梦神色淡淡,她抬起执剑的右臂,宵练剑的剑尖遥遥指向庄杰,“而我向你挑战,只是我的事而已,与犬戎和大玄的比试无关!现在,我以我本人的名义与你定下生死局,你敢不敢应战!”她的声音清冷,随风送出庄杰的耳中,每一声都震得庄杰鼓膜震颤,显示出九方梦那深厚的内力。庄杰震惊地瞪着九方梦,所谓生死局,那就是只有生死,没有输赢!他想不到,这小小女子居然有此胆量敢向他邀战,还是生死局!他今日若是不应,将来传扬出去,世人岂不是要说他庄杰畏战,连一个弱质女流的挑战都不敢接。他仰天大笑,看着九方梦道,“有何不敢!”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姑娘!“好,那就请在场诸位都为我们做个见证,此战,我与此人不死不休!”九方梦冰冷的声音传遍全场。地面上的离轩一脸震惊,九方梦会出面为他讨回场子也就罢了,却还要定下如此激烈的战约!“九姑娘,你不必为我如此!”离轩高声喊。“不是为你,”九方梦轻蔑地看着对面的庄杰,“我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罢了!”“你可不要后悔!”庄杰冷笑一声,挥剑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