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芙蓉顿时停下了挣扎。与此同时,远处窄巷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你们,去那边搜。你们几个,去那边!”似乎是有人在搜捕。待那些人的声音远远消失。谢芙蓉努力压制着自己由于害怕而“扑通扑通”直跳的内心,缓缓掰开那人捂在自己嘴巴上的血手,小心道:“他们……好像都已经走了。”那人虽然身受重伤,忍的艰难,但还是没有要放开谢芙蓉的意思,甚至掐着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谢芙蓉强忍着快要窒息的痛楚,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着泪花:“我……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救你的!你相信我!”那人听了谢芙蓉的话,竟然缓缓松开了掐着谢芙蓉脖子的手。谢芙蓉得了间隙,大口喘着气,待缓过劲来,才有机会看清面前之人。那人似乎比当时的她只大了几,衣着有些华贵,不像是出生一般富贵人家。虽蒙着面,周身的气质倒有几分出自高贵名门的味道。身旁还躺着两具尸体,像是拼死护主的侍卫。“那些人是来找你的?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那人扬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沉痛地呻吟了一声,没有回答谢芙蓉的话。谢芙蓉抿了抿唇,又问道:“看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你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大?死了人,还流了这么多血,你不怕?”那人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但对谢芙蓉倒是有些耐心。虽然看不全他隔着面巾的表情,但从他眉角的微微上扬来看,却是笑了:“怕?怕就不会活着。”然后扭头打量了一番谢芙蓉:“小小年纪,才这么大点。你的胆子也不小嘛!”没想到被伤成这样,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谢芙蓉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人,发现受伤的地方是在腹部,是剑伤,还有一处是在腿上。血迹有些乌黑,一看就是所伤的兵器上有毒。谢芙蓉几乎想都没有多想,在四周胡乱地找了一圈,从一旁的死士手中取过一把剑,肖开了那人腿部伤口周围的衣服,帮他吸毒。那人眉头紧紧一皱,谢芙蓉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紧。“你……你要干什么?”那人问。谢芙蓉没有说话,吸出来一口口浓密的黑血吐在了地上。然后抬起头,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泽,朝那人笑道:“你不要害怕,伤口的毒已经被我吸出来了,回头上点药就会没事。”然后指着那人腹部的伤道:“只是你身上最要紧的伤是在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要处,但这样一直流着血也不是办法。如果失血过多,你会没命的。”“你懂医术?”“不懂,只是我爷爷和我父亲都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这种治理刀伤剑伤的办法是我家人人都会知晓一些的。”那人再没有与谢芙蓉说话,将头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地闭上的双眼。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在艰难地忍受着疼痛。谢芙蓉抿着唇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取出一颗墨黑色的药丸来,包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里,用双手将药丸碾了碾,放在一边,然后去解那人的衣服。“你做什么?”那人防备顿生,忽然睁开眼,身子一躲。由于动作过大,牵扯了伤口,疼的冷嘶一声。谢芙蓉朝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然后拿起身旁的帕子,帕中方才那颗药丸已经被她碾成了粉末。“这原本是爷爷给我调理身体用的归云丹,但里面有止血的三七、仙鹤草、花蕊石、地榆等成分,我把它粘成了粉末,涂在你的伤口上应该会有暂时止血的效果。”那时的谢芙蓉还小,只一心想着如何救那人,哪里能想到男女大防这一层上。那人苍白的脸上防备松懈了些,看着谢芙蓉手中帕子里的药粉:“我自己来吧!”谢芙蓉明显没有体会出那人不让她动手的深意,笑道:“还是我帮你把,你都伤成了这样,就不要折腾了。”说着伸手去解那人的衣衫。就在谢芙蓉的手刚触到那人衣衫上的扣子之时,他猛然一把抓住了谢芙蓉的手。宽大的大手满手是血地抓着她细嫩的小手,四目相对之时,她的内心猛然一顿。谢芙蓉顿时觉得有什么在自己心中变了样,一颗小小的心儿如刚出生的小鹿一般,砰砰乱跳。她猛然甩开那人的手,站起身来扭开头:“你……你还是自己来吧!”那人瞧见谢芙蓉小小白皙的脸颊上渐渐升起的一坨绯红,面巾之下的嘴角似再一次上扬,笑了起来,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谢芙蓉的心跳的越来越厉害,脸颊烧红的更厉害,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有些沉闷的喘不过气来。她忽然转身拔开腿朝着窄巷外跑去:“这归云丹止血只是暂时的,起不了多大作用。之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前边好像有个药铺。我去买一些治伤止血的药。“说着逃也似地消失在了窄巷的尽头。她一路小跑,跑过了沉静黑暗的僻巷,直跑到了繁华热闹的大街上才停了下。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街上花红柳绿的灯笼;望着眼前热闹非凡的溱水面;听着水上画舫之中传来的靡靡之音。她的内心似倏然之间打开了一道闭塞了很久的沉重大门,如同尘封多年的一双眼睛看到了门外波光凌凌的高山流水,看到了叽叽喳喳的花鸟世界;看到了碧蓝云飞的海阔天空;看见影影绰绰间,有人站在烛光之下缓缓向她走来。忽然之间,她似心门顿开,明白了曾经府中多少姨娘在深夜之中对月长叹的那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她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窦初开”。那一年她九岁,无父无母,与这天地之间不过沧海一粟。谢芙蓉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找见了之前寻找谢瑾瑜时见过的那个药铺,用头上的一只名贵珠钗换了一些治刀伤和剑伤的药。但当她再次回到那条僻静的窄巷之时,除了之前趟在那些破旧凌乱的箩筐旁边的两具护卫尸体和满地刺眼的血迹之外,怎么也找不见那人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