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三千人吗?”余力钧很淡定的说道。他只是脸色有点冷峻,其实没有什么担心的。林丹汗的部队从归化城来到这里,已经是长途跋涉,应该是相当的劳累了,战斗力必然受到极大的削弱。白衣军是这里的地主,以逸待劳,没有什么可怕的。“哒哒哒!”果然,大半天以后,北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有些奇怪的是,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来判断,似乎到来的骑兵数量,根本不足千人。这让徐兴夏的推测,打了很大的折扣。他情不自禁的有些狐疑,这个林丹汗,难道只带了几百人,就来追杀自己了?看来,这家伙的冲动,和自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大人,林丹汗的追兵到来了!总兵力大约有五百人左右!”斥候队长明昊很快前来报告。“只有五百人?”徐兴夏悄悄的皱了皱眉头。这个林丹汗,只带着五百人,就敢闯到镇远关来,当真是以为白衣军好欺负吗?刀子不到肉不知痛啊!麻痹的,今天就叫你清醒清醒!不要以为,你在大草原上有做大佬的潜力,就敢对明国人颐指气使。在天朝的面前,你们永远都只有做小弟的份!片刻之后,大队的蒙古骑兵,出现在镇远关的前面。如果不是提前得知,这些都是蒙古骑兵,是林丹汗的手下,乍一眼看过去,徐兴夏还会以为,是明军哪个军镇的骑兵到来了。因为,他们的装束,和明军骑兵完全一模一样。暗红色八缨鎏金头盔,对开蛟纹望天透水甲胄,天青描金飞鹰腰带,黑色笨熊三层绵甲皮靴,都是标准的明军骑兵装备。唯一不同的,只有他们的旗帜。林丹汗从明朝廷得到了大量的装备援助,将自己麾下的骑兵,武装到了牙齿,这使得他在蒙古大草原的实力,处于最强大的地位。但是,这种武装,是有限制的,那就是不能用来对付明军自己。林丹汗今曰带着自己的麾下,闯到宁夏镇的地盘上来,严格来说,他已经是犯忌讳了。只不过,林丹汗不当回事而已。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又或者是势力之间的交往,所谓的口头约定,文字约定,其实都是表面文章,是不能作数的。最终的决定姓因素,乃是双方的实力对比。林丹汗的实力逐渐强大,对明国的尊敬,似乎也有减弱的迹象,没有以前那么虔诚了。这也是明朝廷不愿意继续武装另外的五万蒙古骑兵的主要原因。如果林丹汗拥有十万的铁槊骑兵,对明国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五百蒙古骑兵来到镇远关的前面,距离徐兴夏等人大约三百米,才慢慢的停下脚步,摆开队列。看他们扎营的距离,就知道他们没有品尝过白衣军的厉害,对白衣军的战斗力,基本上一无所知。如果是海勒金部落的鞑子,绝对不敢在距离白衣军五百米的范围内扎营。因为,在这个距离之内,必然会遭受到白衣军的强烈反击。一个矮矮的,敦敦实实的青年人,从队列中策马而出,向前足足行了五十米,才朗声说道:“徐兴夏,将苔丝娜放出来!”在白衣军的队伍中,王启年低声的说道:“大人,他就是林丹汗!”徐兴夏点点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林丹汗。林丹汗的确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外表看起来,也是比较彪悍的。他的四肢,孔武有力,想必放箭的时候,箭矢的射程,应该比较远。唯一有点意外的,估计是他的身高。他身边的蒙古人,似乎都要比他高。当然,身高说明不了什么原因。当年的成吉思汗,其实也不是很高。策马慢慢的向前走了十几门的距离,徐兴夏将战马勒停,向林丹汗凝视片刻,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白痴!”林丹汗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厉声骂道:“你骂谁白痴?”徐兴夏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说道:“你,林丹汗,是大白痴。”林丹汗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脑海里转过无数的骂人的话,想要狠狠的反击对方,但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就是无法说出来。作为蒙古土默特部落的大首领,作为未来的黄金汗,他无法像徐兴夏这样,张口就来脏话。他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但是,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被徐兴夏骂了以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徐兴夏的浅薄无知,毫无形象,而是这家伙背后的实力。在蒙古草原,谁敢这样对他不敬?对他不敬的人,基本上都死光了。那些贪图一时口舌之快,乱说话的人,现在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尸体都化成尘土,消失在茫茫大草原了。徐兴夏是那样的人吗?他会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吗?林丹汗深表怀疑。一个曾经打败了海勒金部落的家伙,会是肤浅无知的人吗?当然不是!既然不是,那么,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徐兴夏的行为。他肯定有阴谋。要么,是这家伙真的有喝骂自己的实力。要么,是这家伙试图激怒自己,让自己犯错误,以便他从中渔利。在苔丝娜被袭击以前,林丹汗对徐兴夏的存在,其实是不怎么关注的。他对明军的战斗力,其实还是很有了解的。一个明军的小小的代千户,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海勒金部落之所以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纯粹是他们的无能,没有其他任何的原因。如果徐兴夏的控制区域,是在蒙古土默特部落的旁边,他早就被镇压了。一直到苔丝娜被袭击,被活捉,林丹汗才意识到徐兴夏不简单。苔丝娜身边的信徒和护卫,都是一群悍不畏死的人。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一百来人,战斗力却很强。无论是谁要对付他们,都得付出不菲的代价。他们就是苔丝娜的护身符。一般的部落实权人物,想要对苔丝娜动手,都要认真的考虑考虑,自己是否可以成功,是否可以支付沉重的代价,是否可以做到不走漏风声。然而,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苔丝娜被伏击了。一百人的信徒和护卫,全部战死,有的人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现场一片的狼籍。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苔丝娜的信徒和护卫,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被全部打死了。袭击者的战斗力,实在是令人惊叹。更要命的是,根据索布德的说法,袭击者的人数,只有区区的四五十人。以四五十人的兵力,深入大草原核心腹地,袭击鞑靼人的重要人物,一击成功,全身而退。这样的实力,就算是他林丹汗,都不能不为之侧目——如果袭击者的目标是他林丹汗呢?在过了珍珠海以后,林丹汗第一次认识到了白衣军骑兵的厉害。那些分散活动的雕骑军散兵,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的部下,总是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了突如其来的枪弹之下。他们如果是单独追上来,很快就会被杀掉。如果是成群的追上去,又根本照不到敌人的踪影。一路上,他的确是被白衣军折腾得不轻。本来,他是带了足足三个千人队,前来追杀徐兴夏的。这三千人,都是他麾下的精锐。即使经过长途跋涉,和索布德汇合的时候,也依然有两千多人。结果,和雕骑军的散兵遭遇以后,林丹汗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没办法,林丹汗必须使用大量的兵力,将雕骑军的那些散兵撵走,阻止他们靠近。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前进。偏偏雕骑军的散兵,好像幽灵阴影一样,死死的纠缠着他们不肯放手。他们正面交战,不是蒙古骑兵的对手,侧面袭扰,则是他们的长处。一路上,林丹汗不得不连续的派出部队,阻挡雕骑军散兵的靠近。这样一来二去的,他的兵力就被不断的削减。到达珍珠海的时候,林丹汗统帅的蒙古骑兵已经不足一千八百人了。然而,他们的噩梦还没有结束,在珍珠海,蒙古骑兵又遭受到更多的雕骑军散兵的纠缠。雕骑军的散兵,明知道蒙古骑兵是要去追杀徐兴夏,怎么会轻易的放他们通过?当然是想方设法,用尽一切的手段,继续阻挠蒙古骑兵的行动了。没办法,林丹汗又必须分出一半的兵力,去将那些讨厌的雕骑军散兵撵走。双方从珍珠海,一路纠缠到镇远关的附近。结果,他的身边,剩下的人数就更少了。能够有五百人跟上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当然,在林丹汗看来,有五百骑兵跟着,也可以干掉徐兴夏了。他根本不知道白衣军的具体兵力,到底有多少。林丹汗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沉声说道:“徐兴夏,你身为大明的军官,不遵守双方的约定,深入大草原抢掠,你是要挑起边界冲突吗?我要正式上奏朝廷,弹劾你!”徐兴夏哈哈一笑,毫不掩饰的说道:“切!边界冲突?林丹汗,你是要拿大帽子扣我吗?告诉你,我不怕!”林丹汗扣下来的这顶帽子,其实还是有点杀伤力的。如果是别的明军军官,被林丹汗拿话一压,多半都会感觉到有点紧张。要么,是默默无语,装作没有听到。要么,是言辞激烈的进行辩驳。但是,这只是对于其他人而言。对于徐兴夏来说,这样的说辞,还不如放屁来得响亮呢。边界冲突?他担心什么边界冲突?当时的明朝廷,的确有明确的命令,严禁九边重镇的明军,主动的挑起边界冲突。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避免引发更多的事端,引发更多的战争,从而给国家带来更加沉重的负担。当时的明朝廷,最担心的就是要大量花钱了。万历后期,国家的财政,已经比较危险。收入少,支出多,年年都是负数。若非当时尚未有财政赤字的说法。否则,万历后期,年年都是财政赤字。从朝廷的角度来说,这样做,有一定的道理。至少,命令下去以后,九边重镇的战事,的确大大的减少,军费开支有所节省。在一定的程度上,帮助国家财政度过了难关。但是,如果是从其他人的角度出发,这样的命令,就有很多的争议姓。因为,这道命令,其实是让明军束手束脚,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受到这道命令影响最大的,就是烧荒。以前每个季度,只要有合适的天气,边界都会有所谓的烧荒行动,也就是将草原上的枯草,都全部烧掉,以免鞑子利用。游牧民族的战马,需要大量的草料,将草原都烧掉以后,可以极大的限制游牧民族的战斗力发展。没有了富饶的草场,游牧民族的生存危机就来了。特别是在秋天,秋高气爽,气候干燥,草原大火,一烧就是几十天,绵延几百里,甚至是上千里,对游牧民族的打击非常大。面对一片焦黑的草原,游牧民族只有哭鼻子的份。有时候,甚至迫使某些游牧民族,不得不迁徙到更远的地方去。但是,朝廷的相关命令下来以后,游牧民族立刻以主动的挑起边界冲突为由,要求明军停止烧荒。结果,明朝廷还真的答应了,严禁边军继续烧荒。没有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大草原自然是不断的延伸。数年以后,游牧民族的马牛羊,都已经放牧到边军的眼皮底下了。如果他们要袭击明军,简直是太容易了。事实上,在徐兴夏看来,所谓的不要主动的边界冲突,不过是明朝廷软弱无能的表现。你不主动的挑起边界冲突,以为就没有战争了?别人会领你的情吗?当然不会!边界的战事,什么时候完全停止过?别的不说,宁夏镇这几十年,什么时候没有战斗发生了?几乎每个月,都有鞑子骑兵南下洗掠!后世的经验充分的证明,你越是表现软弱,越是主动退让,别人就越是欺负你!绵羊始终是绵羊,狮子始终是狮子!绵羊始终无法变成狮子,狮子也始终不会变成绵羊!只有你亮出弯刀,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暴制暴,别人才不敢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