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门口,刘若菲的脸羞回去了,陈小宁嘻嘻的笑道:“领导,对不起呀,我们不是故意的,是你的手机在响了两次,我们沒敢接。”向天亮连忙出來,他暂时收掉了她们的手机,也掐断了房间里的固定电话,他的手机是现在唯一的对外联络工具。电话是部办公室主任余德云打來的。余德云约向天亮,在星光酒店星光咖啡店见面。关了手机,向天亮自言自语道:“他妈的,连他也跳出來了。”陈小宁说:“余德云外号‘冷脸’,是组织部里最高深莫测的人。”“你们说,我该去不该去呢。”向天亮问。刘若菲微笑着说,“你既然答应了,去是肯定要去的。”这时,顾秀云从厨房里出來了,全身上下只套了件衬衫,“领导,你可要小心了,余德云是前任老部长的人,想当副部长都快想疯了,宴无好宴,我敢说一定是鸿门宴。”向天亮点着头笑道:“我想也是,我在组织部待了一个月了,他正眼看我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和我说的话,加起來绝对沒有一百个字。”陈小宁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沒安好心。”“呵呵,我是鸡吗。”向天亮咧着嘴乐。顾秀云道:“小宁说得对,俗话不是说么,不叫的狗最会咬人,说的就是余德云那样的人。”不管怎么说,去是肯定要去的。向天亮准备停当,來到车库正要上车,刘若菲走了过來。还沒开口脸先红,三个女人中,刘若菲是最含蓄内秀的,“我想……我想回家一趟,家里……家里的衣服沒收,窗户也沒关好……”向天亮低声笑道:“刘姐,要在车里等我两个小时,行吗。”“嗯。”刘若菲点着头。“那就去吧。”向天亮心道,正好可以和刘若菲单独“沟通交流”,培养她在“那方面”的勇敢精神呢。半个小时后,车停在星光酒店附近的林荫道上,向天亮为刘若菲买了面包和牛奶,锁好车门后,缓步向星光酒店走去。正是晚饭时分,酒店门口车水马龙,人來人往。乘着电梯到了六楼,向天亮找到六一三号房间。向天亮习惯性的拿出录音笔,摁下录音键,插在衬衣口袋里后,才推门而进。房间里只有余德云一个人。看到向天亮,余德云少见的露出一丝笑意,主动起身迎接。向天亮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真的要小心一些了。谈话在愉快的气氛中开始。向天亮:“余主任,您太客气了,应该我请您。”余德云:“这话说得见外了吧。”向天亮:“哦。”余德云:“都是同事,又在饭桌之上,你的用词是否妥当。”向天亮:“噢……老余。”余德云:“这就对了嘛。”向天亮:“呵呵……有点,有点以下犯上了吧。”余德云:“我正处,你副处,一步之遥哦。”向天亮:“老余,你很幽默么。”余德云:“不象传说中的‘冷脸’。”向天亮:“不象。”余德云:“你觉得‘冷脸’这个外号怎么样。”向天亮:“嗯……不错,很形象。”余德云:“你呢,你有外号吗。”向天亮:“有,多了去了。”余德云:“说说。”向天亮:“小时候,家里人叫我土崽子。”余德云:“农村的风俗,名贱好养活嘛。”向天亮:“读高中时,女同学叫我癞蛤蟆。”余德云:“这是为什么。”向天亮:“因为我想当班长,但三年过去,始终是副班长。”余德云:“噢,是这样啊。”向天亮:“见笑,见笑啊。”余德云:“这沒什么嘛。”向天亮:“老余,找我來,就讨论外号。”余德云:“当然不是了。”向天亮:“有事。”余德云:“有事。”向天亮:“请说。”余德云:“对组织部印象如何。”向天亮:“不好。”余德云:“就想当个临时工。”向天亮:“是啊。”余德云:“可惜了,你应该留下來。”向天亮:“不习惯,不象下面自由度大。”余德云:“这倒也是,机关里的特点是严肃和机械,框框太多。”向天亮:“对,我还是希望回到清河去。”余德云:“高部长会舍得放你走。”向天亮:“我们有约在先。”余德云:“哦,真的不能留下來。”向天亮:“老余,你有想法。”余德云:“有想法,我还想调你去部办公室呢。”向天亮:“烂泥扶不上墙啊。”余德云:“小向,我是认真的,部办现在是一正二副,还差一个副主任。”向天亮:“谢谢你,老余。”余德云:“考虑考虑。”向天亮:“嗯……行,我考虑考虑”余德云:“那我也要谢谢你的信任哦。”向天亮:“老余,我有一事请教。”余德云:“说。”向天亮:“忌讳的话題也行。”余德云:“其实,我是沒有任何忌讳的。”向天亮:“我是想问,老部长退了之后,你为什么不走呢。”余德云:“这事啊,一言难尽,但主要责任在我。”向天亮:“是吗。”余德云:“不瞒你说,我想就地进步,结果事与愿违。”向天亮:“我听说过,党委下的一委三部,副职很少有就地提拨的。”余德云:“对,象副部长一职,直接从各处室提升的的确不多。”向天亮:“是啊,一般从下面厅级提拨,或者,让你下去锻炼几年再提上來。”余德云:“我想省略你说的这个环节,结果弄巧成拙了。”向天亮:“老余你还有年龄优势,还有机会么。”余德云:“快四十七了,机会不多了。”向天亮:“也不一定吧。”余德云:“小向你能帮我。”向天亮:“呵呵……帮不了,尽管我知道部里还缺一个副部长。”余德云:“那倒也是,这是常委会的事。”向天亮:“我可以向高部长提一提。”余德云:“那我先谢了。”向天亮:“有用沒用我不管哦。”余德云:“这个当然……对了,你和高部长是。”向天亮:“怎么说呢,是因为我恩师的关系吧。”余德云:“易祥瑞老前辈。”向天亮:“对。”余德云:“噢,难怪高部长这么信任你啊。”向天亮:“哪里啊,不过是让我暂避风头而已。”余德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向天亮:“什么不一样。”余德云:“你现在重任在肩嘛。”向天亮:“你是说,让我负责试点工作的监督,还是内查自查的事。”余德云:“后者。”向天亮:“哦,老余,这事我还想请教你呢。”余德云:“你说。”向天亮:“内查自查,查的是什么。”余德云:“谁偷走了购物中心地下超市的录像带。”向天亮:“肯定是咱们内部人干的吗。”余德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必定要紧。”向天亮:“为什么不能反过來,先查录像带的制造者呢。”余德云:“问得好,但是,先不擦干净自己的屁股,怎么有资格嘲笑别人呢。”向天亮:“噢,我明白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录像带。”余德云:“对了,家丑不可外扬,先把家丑遮掩过去。”向天亮:“可是,谁会去偷录像带呢。”余德云:“谁都有可能。”向天亮:“谁都有可能。”余德云:“包括你我。”向天亮:“我,老余,不会吧。”余德云:“公安局的人说,出事的时候,你的车就在那里。”向天亮:“呵呵……那我就是嫌疑人了。”余德云:“理论上是。”向天亮:“那为什么又要让我來负责调查呢。”余德云:“这就是刘书友的高明之处。”向天亮:“我不太明白。”余德云:“这就如象棋中的将军,将你一军,让你动弹不得。”向天亮:“这么说,与此同时,还有人在对我进行调查。”余德云:“是的。”向天亮:“谁。”余德云:“我。”向天亮:“你。”余德云:“对,高部长和刘副部长共同决定,由我负责对你进行调查。”向天亮:“噢……原來请我喝咖啡,实际上是在调查我啊。”余德云:“也是也不是。”向天亮:“老余,你相信吗。”余德云:“相信什么。”向天亮:“相信是我偷走了那些录像带吗。”余德云:“相信。”向天亮:“为什么。”余德云:“不说动机,单论能力,你就是。”向天亮:“可公安部门已经得出结论,进入购物中心地下超市的那个人不是我。”余德云:“这对你來说并不是难事。”向天亮:“哦……好吧,既然如此,我愿意接受调查。”余德云:“明天,明天上午九点,我要找你正式谈话。”向天亮:“现在不是。”余德云:“不是。”向天亮:“那我告辞了,我还有个约会。”余德云:“行,明天见。”向天亮:“明天见。”大街上,已是夜幕徐來,华灯初上。向天亮打开车门,刚坐到驾驶座上,刘若菲就从后排爬了起來。“领导,刚才……刚才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