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部内,曲丰同眉头紧锁,大声吩咐道:“电话要通了没有?总指挥那还是联系不到?”
年轻的勤务兵摇着头道:“电话打不通,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已经派了三名联络员向总指挥汇报,却还没得到消息。”
“段香岩……我跟你没完!”曲丰同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将办公桌上的茶碗,砸的一阵跳动。
他是山东人,因此不被徐又铮信任,在权力上诸多掣肘,这次西路军各将里,以他的资为最老,却只能和几个后生晚辈平起平坐,最高指挥权交给了素以无能着称的段香岩。
抵达前线之后,段香岩就把自己的指挥部设在铁路上,以蓝钢防弹保险车作为指挥所,内设司务处,有大厨八人,烟具、赌具若干,另有京城八大胡同内,女性军事顾问数人,随时准备和段香帅共议军情。财政总长张狐,次长梁世怡等,则每天必到指挥部内参赞军机。而大家参谋军事计划的方式,则是打麻将。
段香帅对雀战兴趣远高于打战,每天忙着从财神们手里赢现大洋,把前线军事指挥的权力全移交给曲丰同。
从这一点看,他或许还算是有些能力,知道自己的军事才干,远不及这个助手。但问题在于,他只是把指挥权力交给曲,并没有明确手续。徐曲不和,在皖军内并非秘闻,甚至徐在曲丰同身边还安排了坐探。当这个坐探被查出之后,愤怒的曲当场将坐探枪决,但是与徐的矛盾也已经公开化。
现在曲虽然有了指挥义务,却指挥不动其他皖军各师。现在十五师反水勐扑曲部,曲的部下拼力抵挡,他命令魏宗翰、陈文运两师救援,两师竟不服从调度,除了求段香岩的手令,竟是再无他法。
在指挥部内,曲丰同焦急的踱来踱去,前线求援的士兵,满身血污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师座,十五师联合直军的刺儿彭,在疯狂攻击我军阵地,弟兄们顶不住了。请快点派兵上去,如果再不派部队,弟兄们就要打光了!”
曲带兵素得军心,临阵可得部下死力。他也是出名的看不得部下受委屈。那一声声控诉,就像是锥子,在他心头放血,让他的心里阵阵绞痛。
“我知道了,来人,扶他下去休息。”
通讯兵被送走,指挥部内,十几名参谋看着地图,徒劳地进行战术分析。固然可以制定出若干奇策,但是没有友邻部队配合,以自己一师之力绝对打不赢对面直鲁联军加上反水的十五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曲丰同终于做了决定,“我亲自去见总指挥,请他下命令。”
来自家乡的勤务兵在旁忙道:“师座,天色已晚,现在出发不安全。”
这名勤务兵是在直鲁皖交恶时,从山东跑来京城投奔乡亲的。曲对乡亲很照顾,而且这个少年练过武,身手极是高明,为人也足够机灵很受他的重看。他姐姐跟自己的夫人有远亲,拜了她做干妈,现在还住在自己家里,经过几次测试,发现人很可靠,就带在身边做勤务。平日这个少年话不多,但是偶尔说话,却都很是地方。包括坐探的排查,这名少年也出了很多力。
这场战役的战场并不大,双方的游骑都很容易穿插到对手后方,山东的特种兵实在太过有名,在山东会战中曾创造丰硕战果,于猎杀皖军时,自不会手下留情。皖军与京城的通讯,现在已经只能依赖通讯兵,电话电报全不能使用,皆因山东特种兵导致。曲同丰也明白,这时候行动不安全。考虑到十五师缺乏夜战能力,一夜之间战局倒也不至于大变。
他点头道:“就听你的,明天天一亮,你跟我去找总指挥求救兵。”
当夜十二点刚过,指挥部外杀声骤起。上千直军敢死队由直军悍将刺儿彭彭辛寿率领,绕过皖军警戒哨,竟直接摸到了皖军指挥所。曲丰同久行伍,一听枪声,顿时惊醒,披衣而起。
身前,年轻的勤务兵已经等在那。他吩咐道:“赶快备马,转移!叫上文职人员,立刻撤退。”
“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你懂什么?夜战难分敌我,胜负不取决于兵力而取决于准备,这个指挥部我们守不住。”
“丰帅,我知道。我说的不必,是您不必了。那些直军,是我带来的。包括他们绕过警戒的路线图,也是我提供的。”
昏暗的灯光中,少年面色如常,仿佛在说家常一样,叙述着一件极平常的事。曲丰同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个勤务兵手上,举着一支左轮枪。
“其他人呢?”
“今天是我给参谋们准备的荷兰水,现在他们都该睡了。如今只有警卫连在顽抗,已无力回天,丰帅是聪明人,也该知道怎么做。”
“你……”曲丰同虽然是军人,但也自知,白刃相加不是眼前这个少年对手。他绝望的放下武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自问对你不薄,你到底收了鲁军多少好处,居然背叛我?”
“丰帅,你误会了,我从没收过山东的好处,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是山东的人。”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了一句令曲丰同莫名其妙的话。
“我是子弹,我姐姐是昙花。我们为大帅而生,为大帅而死。丰帅,大帅有令不伤你性命,也请你不要让我们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