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参加拍会的。”与此同时,常老笑着说道:“就在两天后京都大酒店,也没有什么限制,谁来都可以。之所以给令希发请柬,无非是显得郑重一些罢了。”“常老,您没必要解释。”俞飞白随口道:“直说了吧,其实我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肯定不能和钱老这种大佛相提并论。”“这话没错,没指望你们买什么东西。”常老点头道:“不过拍会上有许多好玩意,你们去凑个热闹,见识一下也好。”俞飞白撇了撇嘴,颇有些了解常老的姓格,也不以为意,反而打听起来:“常老,今年荣宝拍会上又有什么重头戏?”“和往年差不多了。”常老列举道:“张大千、齐白石、吴昌砚、李可染的名家作品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另外瓷器的话又是明清官窑瓷器……完全是千篇一律。”“没有办法,市场上这些东西最受欢迎,自然要迎合市场。”常老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新意,比如说明清官窑吧,今年重点推出的是晚清官窑瓷器。俗话说,宣统、咸丰比乾隆,这两朝的官窑因数量稀少、制作精湛,堪比乾隆精品。但是价格却不算很高,也有一定的升值空间,算是不错的投资对象。”“常兄,你这是在推销生意吗?”此时,钱老轻笑道:“未免太尽职尽责了吧。”“耳濡目染的,多少也有些影响。”常老笑道:“一不小心,也跟着变得市侩起来了。”“喝茶,喝茶……”说话之间,常老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因为所谓的升值空间,实际上是也各大拍卖公司蓄意引导的结果。外行人不清楚,当然可以随便糊弄。但是在钱老面前提起,那就不合适了。举杯喝了口茶之后,常老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刚才说带回来了什么宝贝,能不能给我也看一看呀。”王观略微迟疑,顺手就在背包里把那个瓷枕拿了出来,搁在茶几旁边笑道:“就是这件东西,尽管有些伤残了,不过也比较难得。”“哦,磁州窑的瓷枕啊。”常老看了一眼,又上手摸了一摸,稍微掂量一下分量,就点头道:“是真东西,还行。”之后,他就没兴趣了。想想也是,作为荣宝斋的供奉,常老这段时间肯定没少鉴赏各种珍贵的古玩字画,对于这个破裂的瓷枕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一会儿,常老喝了杯茶,就告辞而去。钱老送他离开,然后返回厅中笑道:“王观,人走了,你也别藏了,把飞白说的宝贝拿出来吧。”显然,钱老非常了解俞飞白,听到他叫嚷的兴奋劲儿,就知道所谓的宝贝,肯定不是眼前这个残裂的瓷枕。“呵呵,就知道瞒不过您老。”王观笑了起来,顺势把铜盒搁在案上。“知道瞒不过,干嘛还要瞒。”钱老随口道,伸手一拿铜盒,才发现分量不轻,颇有几分压手的感觉。“不是瞒您,而是瞒常老呀。”王观直言不讳道:“常老太尽职了,凡是看到什么好东西,总是想劝人拿去荣宝拍卖。”“你呀,就记得上次鸟食罐的事,所以以偏概全。”钱老笑道:“那段时间他在搜集拍品,肯定会这样,现在拍品已经定下来了,肯定不会在意你的东西。”“这可不一定。”俞飞白在旁边笑道:“看到了里面的东西,说不定常老抢着要呢。”“是吗。”钱老笑了笑,倒也没有急着打开铜盒,而是细心的研究盒子纹饰片刻,才若有所思道:“嗯,确实能够看得出来,里面的东西肯定十分贵重。”“钱老,不能我们说是宝贝,你也跟着说珍贵。”俞飞白好奇问道:“你说这话,是不是有什么依据?”“依据肯定是有。”钱老轻笑道:“从这个盒子就可以看出来了。古人有买椟还珠的事情,说明盒子很重要。在古代的时候,比较讲究用什么盒子装什么东西。这个铜盒上有龙纹盘旋,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另外从盒侧的石榴果纹来看,应该是唐代时期的东西。”“钱老,你这有取巧的嫌疑。”俞飞白笑眯眯道:“如果我们不说里头有宝贝,您能想得那么详细吗?”“这个嘛……”钱老想了想,坦诚笑道:“还真不好说,所以有下次的话,你们别急着泄露天机,让我来自己判断好了。”轻笑声中,钱老顺手把铜盒翻开了,首先看见的自然是一层包裹东西的绸巾。“钱老,那你别急着看了。”此时,俞飞白笑道:“你干脆先摸一摸轮廓,看看能不能猜得出这是什么东西。”然而,钱老没有动手,只是看了一眼,就轻笑道:“是不是砚台!”王观等人闻声,顿时一阵错愕,面面相觑起来。“不是吧。”俞飞白看了看王观,又瞄了瞄皮求是,一脸怀疑之色:“你们什么时候说的?”“不是我们。”王观自然辩解道:“我们就在你旁边,说了你肯定能听见。”“唇语!”俞飞白还在怀疑。“别瞎猜了。”钱老笑道:“是我看出来的。”“钱老,您厉害。”俞飞白深深吸了口气,竖起大拇指道:“眼睛居然能透视。”“胡说八道。”钱老笑骂起来,然后提醒道:“注意看,盒盖面上是不是有龙纹。”“对。”俞飞白连忙点头,直接拿起盒盖重新打量起来,却没发现什么端倪。因为龙纹若隐若现,大部分被绿锈遮蔽住了,如果不是能够看见鳞片状,他都不敢确定图案就是龙纹。“尽管龙纹图案不显,但是从走向与锈斑分布的情况来分析,盖面上的图案应该就是蛟龙闹海纹。”钱老智珠在握道。“所以说呢?”俞飞白和王观很认真的请教。“一般情况下,出现蛟龙闹海纹饰,也不意味着什么。”钱老轻笑道:“但是我却知道,在唐代一段时间,比较喜欢把文房用具与这个图纹联系起来。而且看见里头东西包裹的大致模样,不可能是笔墨,或者其他文房用具,那么只有往砚台方向去猜测了。砚台搁在砚盒里,不是很正常的情况吗。”“服了。”俞飞白由衷叹道:“钱老,我们什么时候才有您这种见微知著的本事啊。”“多读书,多去看,认真的记在心里。不要总是想着走终南捷径,一步登天。坚持下去,琢磨十几二十年,你就可以做到了。”钱老微笑道:“不要觉得这是老生常谈,要知道这门学问就是水磨的工夫,曰积月累才是关键。”“嗯。”王观轻轻点头,表示受教了。越是朴实的道理,才是金玉良言。“那么说来,我没有猜错了,真是砚台。”与此同时,钱老笑道:“能让你们称为宝贝的东西,难道是唐宋四大名砚中的红丝砚?”中国自古就有四大名砚的说法,而现在大家评定的四大名砚分别是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值得一提的是四大名砚中前三砚是石砚,而澄泥砚却是泥制砚,用泥料烧制的砚台。实际上,在唐宋时期也有四大名砚,但是与现在的四大名砚却稍微有一点儿出入。原本四大名砚中没有澄泥砚的,而是产自青州的红丝砚。唐宋年间,红丝砚享负盛名,被视为诸砚之首。在世人的心目中,青州红丝石为第一,端州斧柯山石第二,歙州龙尾石第三,余皆在中下。可惜在宋以后,红丝石原料枯竭,逐渐销声匿迹了。之后到了明代,澄泥砚异军突起,烧砚的技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慢慢的就取代了红丝砚的地位,成为了四大名砚之一。“钱老,您猜得准不准,我们暂且不说。”适时,俞飞白眨了眨眼,颇有几分好奇道:“既然是四大名砚,您干嘛不提其他三种,非要猜是红丝砚呢?”“因为包裹的绸布是红色的嘛。”钱老理所当然道。听到这话,其他人轻轻笑了,心里也有些释然。钱老毕竟是人呀,在没有任何提示下,能够料到这一步,那是非常“神”的事情,不能要求更多了。“钱老,其实您猜得有些靠谱。”此时,俞飞白一边把绸布扯开,一边笑道:“名砚肯定是名砚,而且也与四大名砚沾边。不过不是和红丝砚有关系,而是澄泥砚的老祖宗……”“瓦砚!”这个时候,俞飞白也把绸布扯去一层,东西的轮廓已经十分明显,钱老目光非常毒辣,自然是一语中的。“没错,就是瓦砚。”俞飞白有些得意洋洋道:“而且不是一般的瓦砚,而是铜雀台瓦砚。”“你们跑去邺城了?”钱老有些恍然道:“也对,你们说要去邯郸,既然带回来了磁州窑的瓷枕,那么再跑去古邺城遗逛一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去的是邯郸的临漳。”俞飞白解释了句,然后笑眯眯道:“钱老,您看看这东西,我们觉得是真品,想听听您老的意见。”“铜雀瓦砚,那是名砚珍品呀,确实要仔细鉴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