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义快被唐承念吓疯,气疯,偏偏他还对唐承念没辙。唐承念送他刀,给他出风头的机会,斩武人,他却推拒,存的什么心?是懦弱,还是无能?或者像吕而归那样,干脆是心有叛意?“不谢。”唐承念收回手,狡黠地一笑。齐正义拿着刀,看着她那成竹在胸的笑容,已然明白,他不出手也不行了。也好,要说对武人没有恨意没有怒意,绝对是假的,然而,武人毕竟像个阴霾,在他们的天空上,呆了太久的时间。如今被唐承念逼得必须出手,齐正义发现,他居然并没有太大的反感,也许,在他的心里面,他自己其实是很愿意做这种事情的。刀在手,还怕另一把刀吗?不得不说,唐承念也许真的有教学生的天赋,齐正义才学了一天,这刀就挥舞得有模有样。唐承念有心试一试他的胆量,因此,并未像昨天那样,在第一时间出手相助,不过齐正义原本也没有抱过武人一动不动任凭他砍的希望,倒是与武人有来有往了几回。看的人都啧啧称奇。如果说吕高志一人,还可以说是恰好,运气,那么再加上齐正义,这便不是恰好,运气了吧?也许,武人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可怕,那么无法战胜。唐承念环顾四周,从所有人的目光里,看出了战意。唯有吕而归,当他发现武人竟然逐渐占了下风之后,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一点。这次,武人可不是站着不动被杀的,他动手了,还手了,但仍然不是齐正义的对手。而齐正义……不过是个大夫罢了。在昨天,他还是个挥刀动作生涩无比的普通人,如今,倒是像个刀客。吕而归根本不能接受这一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寄予厚望的武人,败在齐正义手下。其实武人凭的从来是一股烈性,当他意识到对手其实不是绵羊,气势就弱了;反倒是齐正义,气焰正盛,抱的是干脆同归于尽的想法,自然反制了武人。然而,这战况也堪称惨烈,齐正义打败武人,却没有昨天的吕高志那般从容,他也受了伤。不过,齐正义并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而是朝着吕而归走去,他早就看这狐假虎威的背叛者不顺眼,若不是还等吕高志的命令,他一定趁着这股气势,把这渣滓也斩了!“里长,如何处置他?”齐正义这个大夫不像个大夫,倒像是个杀|神了。吕高志倒是讶异,没想到到了现在,齐正义还没忘记他。不过他也很快就负起了自己的责任,咳嗽了一声,点点头,说道:“与武人勾结,背叛桃源乡,自然是重罪。”但……杀他?乡民们可以看着自己的同乡死,但要他们亲自出手杀死同乡,却很难做到。“先关押起来,再行决定吧。”吕高志说道,“桃源乡里,也应该建造一座牢房了。”以前桃源乡不造牢房,自然是因为他们可以报官。可是现在桃源乡与外界的通道被斩断,他们只能在自己这个小地方团团转,能去哪里报官?唯一能称为“官”的人,只有吕高志。既然吕高志这样说,乡民们自然就听命。不得不说,桃源乡确实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什么都不缺,可以种田,还有树山,甚至还有一座金属矿。要不然,吕名铸想天天在家里铸造兵器,也没那么容易。既然要关押,自然要先抓起来。吕而归的反应好歹还是不错的,一听到这句话,当即就爬了起来,转身想往外面逃走,然而,唐承念只轻飘飘往前漫步,却发动出了豹子般的速度,她一弯腰,一伸手,就将吕而归整个绊倒,按在了地上。“你还想去哪里?”唐承念按住他,淡淡地说道。然而,就是这句平淡的话,却点燃了吕而归心中的怨恨与怒火。他没想到武人不堪用,不思自己的过失,反倒将一切责任全部都推到了唐承念头上。“你凭什么质问我?”唐承念笑:“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朝我发火呢?”齐正义提着刀大约是觉得这姿势挺拉风,也没想到要放下,直接把刀搁在了吕而归脖子边上,这样,吕而归就不会乱动了。他啐了一口:“卖乡贼!”这倒是个变体。唐承念笑笑,既然齐正义帮忙看着,她也就让开位置:“看来,你对我有很多怨恨。真奇怪,是我逼你背叛桃源乡的吗?”吕而归不甘心地吼道:“你才奇怪!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地杀了武人,给我们惹来麻烦,原本……原本桃源乡和武人之间相安无事,根本不会宣战,搞成现在这样,剑拔弩张。你非得要我们全死绝了才罢休吗?”在吕而归心中,其实,桃源乡里所有的人都显得太不识相。但他聪明,知道现在不是拉人下水的好时机。唐承念却不会被他义正言辞的假象糊弄过去,她反问道:“我做了什么,倒令你生出我是要桃源乡的人死绝的错觉?”“武人那么多,都有兵器,你们真以为,凭你们这些人,打得过他们?”哈,这话说得不错,可惜时机错了。唐承念看了齐正义一眼,说道:“遗憾的是,如今你口中无敌的武人,一个死在里长大人之手,一个死在大夫手上。人人都知道,昨天齐大夫可是第一次练武,可不过才学了一天,今日就可以斩杀武人了。我倒要问问,诸位得放水多严重,才能死绝啊?被武人打败是不可能的了,估计只有自尽了。”齐正义第一个放声大笑,他如今正是充满自信的时候,怎么会被吕而归一句话哄骗过去?“何况,从前的桃源乡难道是与武人相安无事吗?桃源乡的平安无事是怎么换来的,我不清楚,诸位这些一直生活在桃源乡里的人,难道还不清楚吗?任凭抢掠,连还手都不能,即便做到如此卑躬屈膝,一不小心,还是免不了一死。这样的日子,我倒要问问,过起来有什么意思?若说只为了求生……可你们看看!连活下去都要看武人的心情!”比抓重点,唐承念可不会输给一个半疯的武人迷。吕而归握紧拳头,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全部都被唐承念煽|动。忽然,吕而归爆发一声大吼:“你别装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了!恶心!要是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些出现?等我们被武人折磨了这么多年,你才来?”这特么是撕破脸皮才能说的话吧?唐承念几乎要爆|粗|口。她更没想到的是,人群里居然还有半数持赞同的表情。自己懦弱,如今倒怪她来晚了?唐承念越发怀疑这历练的目的了,这是存心来虐她身心的吗?看不出什么历练!可等唐承念冷静下来之后,她又发现,还好,至少她认得的,看中的人里……不是所有人都像那群白眼狼般认为罪过在她。唐承念没想到这种一眼就能勘破的拉仇恨台词,还得麻烦她自己开口解释。但也不能不解释,如今,幻境还没送走她,显然这历练还未结束。她怒,也得继续。因为除了这桃源乡,她已经哪里都去不了了。就在唐承念准备开口的时候,吕高志忽然站了出来。他原本一直在旁边看着,到了此时,见到唐承念露出怒意,便明白她是真的生气了。那么,他自然就不可以再继续袖手旁观,否则,就算他没有落井下石,不也显得与其他那些恩将仇报的人一样,太不讲理了吗?因此,吕高志筹措了一会儿台词,便站了出来。“我有些话,与吕而归的不一样,倒是想讲讲。”吕高志是看着唐承念说的。唐承念一愣,没想到此时吕高志还愿意站出来替她说话,其实不必如此,他愿意不落井下石,她便觉得感激了。不过,既然吕高志有话要说,她也不会拦着。“那就请里长大人您先说吧。”唐承念后退一步,为吕高志让出空间来。吕高志站到吕而归面前,不过声音洪亮。这话像是回答吕而归的,但也是为了堵其余对唐承念不满的乡民们的嘴。“你大约很排斥唐姑娘,因为你觉得她是外乡人,所以,你才刻意无视桃源乡这么多年是活在武人的威压下,而为了反|对,虚构出桃源乡与武人之间相安无事的假话。可是,是唐承念拯救了我们,她所做的,可不仅是替我们杀了武人,她还教导了我们如何杀武人,这样,即便她不在了,我们也不用再害怕武人。”唐承念表情尴尬,什么叫她不在了?听起来很不吉利啊!吕而归却不会被吕高志的话轻易打动,他本就在执着,却不管是非对错。“既然她要做救世主,怎么早不来?偏偏等到现在才来,偏偏要等我们受了那么多年苦以后才来?这是帮忙吗?不过是想要我们知道从前的自己活得多可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