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无月的心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的情绪,他很快说道:“没关系,并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其实,我是得罪了宗门中的同门……被派来这里,是想叫我冷静冷静。”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唐承念知道的不多,不敢妄下推测,不过她能问成这样,已经很满意了。连无月有些紧张地端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此时,唐承念又问了。“哦?原来连公子还是宗门弟子,不知道是哪家宗门?”唐承念问得一脸真诚。“嗯?”“我,我只是有点好奇,这个不方便问吗?”唐承念伸手捋了捋耳边的长发,苦笑一声,低下头去。连无月有些慌张地说道:“你不要难过,我并不是……这并不是不能说!”他差点就说“告诉你也无妨”了。然而连左及时地咳嗽一声,他十分严厉地狠狠扯了一把连无月的袖子,恰好此时连无月有些走神,顿时被他扯得向后一倒。连左慌忙接住他,趁机说道:“公子!”连无月刚刚只觉得两只眼睛晕乎乎的,差点就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他只觉得有些疑惑不解,不解自己为什么总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唐承念。难道,他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动心了?要不是把唐承念看做了重要的人,他绝不会把那些话说出口的。可是,他与唐承念这也只是第三次见面而已啊!连无月犹豫时,唐承念已经像是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淡然了。她伸手拿起茶壶,将连无月面前已经空了的被子斟满,然后轻轻地放回到他手边。“请。”“多谢。”连无月是觉得很紧张,赶紧又端起了茶杯,这回也没忍住,一口喝完。唐承念不以为意地又给他倒茶。连无月忍不住开始仔细地端详起了她,他忍不住在心中猜测起来。他有些怀疑唐承念的用心,更是怀疑唐承念的目的,她似乎一直想要从他这里打听到什么,她这个人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对任何事情都不怎么在意吗?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唐姑娘是哪里人?”连无月把茶杯稳稳当当一放,心中微安,便立刻问道。唐承念粲然一笑:“我从佘疑古城来。”盛翡某种精光一闪,不过很快便掩了下去。她在唐承念面前总是很真诚,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懂掩饰自己,否则,她如何能在佘疑古城那样的环境里待足十年?“佘疑古城?”连无月并没有听说过。“那是个很好的地方啊。”唐承念并不在乎他这表现是不是略显失礼,而是很大方地拿出了地图,并且将佘疑古城的位置指了出来。“原来在这边,看来,云泽大陆真的很大,有许多地方我都不曾踏足,甚至不曾听说过。”连无月打消了怀疑,他见唐承念与盛翡都很平静地说着,心中成见再深,也不免消除一点,何况,他对唐承念的印象还很好。“是啊,佘疑古城的确是个很有趣的地方,是不是,翡翡?”唐承念笑吟吟地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盛翡。“对。”接着,盛翡便一脸寻常地说起了佘疑古城的往事,趣事。她本来就在那里呆了十年,说起佘疑古城的事情,便宛如说自己的家乡,虽然那里并不是,但她的确将自己人生中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光奉献给了佘疑古城与它的城主,所以,盛翡对佘疑古城太熟悉了,说起一草一木,也很动情,像足了一个远离故乡,思念故乡的游子。连无月余下的嘀咕,也都没了。谁若是看着这样的盛翡,怀疑的话,都一定说不出口。便是连左与连右,也忍不住感慨,他们何尝不是远离了自己的故乡的人呢?一时,都为自己竟然对这样一个无辜女子生出疑惑,而感到了羞惭。唐承念恰到好处地用一声杯盏放下的响声惊醒了所有人。她只想打消面前三人的疑虑,以后再找机会继续试探,但那并不代表她会让自己徒弟累着。她把自己的茶杯一放下,盛翡就顺势做了个话题了结,不再说了。“说起来,昨天连公子不是说过要弹琴吗?”唐承念笑吟吟地说道。“弹琴?昨天的琴声,是你弹的?”盛翡讶异地指着连无月,满脸都是惊讶,“真看不出来……”长得怎么好看,琴艺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连无月一点也没听出盛翡语气里惊讶代表的意思,还以为她是震惊于他琴技高超。“不错,昨天的琴声的确都是我弹奏的。”连无月用颇为自豪的语气说道。盛翡呆呆地看着他。弹成这个样子,竟然还很自豪?他到底哪来的那么大脸?虽然盛翡自己也不会弹琴,但她听过别人弹的,便是初学者,也不见有这么……无法描述,如连无月这样的,她只见过一个,就是面前这位本尊。连无月仍然没懂盛翡表情里的深意,他得意地一笑,朝连左与连右说道:“你们去把我的琴拿来,今天正是大好时光,我要为两位客人好好弹奏一曲!”真弹?连左和连右都懵了,不禁将恳求的目光投过去。他们两是随从不方便说话,你们两位客人总能开口吧?就算只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起见,也应该开口呀!只是,不管连左和连右怎么样努力地挤眉弄眼,唐承念与盛翡都没什么反应,盛翡是真懵了,唐承念则另有打算。“翡翡。”唐承念忽然指了指门外,对盛翡说道,“你出去转一圈,看看我等的人有没有出现。”“啊?”盛翡满腹不解,怎么忽然就让她出去找人呢?找谁?此时唐承念已经撇下她转过脸,对连无月解释:“我与徒弟来这里是为了找从前的朋友,只是,一直没等到他们。”“哦!那是应该的,应该的。”连无月大方地起身,问道,“要不然,我送她?”“那就不必了,差着辈分呢,何况她只是出去逛一圈而已,很快就会回来。”唐承念轻笑一声,对盛翡道,“还不快去?”盛翡愣了片刻,在唐承念不动声色的注视下终于恍然大悟。“是!”她激动兴奋又感激地紧紧握了一下唐承念的手,再三感谢,“那师父,我就先出去了,可能会晚一点回来!”“如果能找到就好,找不到,那也无所谓,入夜前一定要回来。”唐承念笑容淡淡地叮嘱。只在入夜之前?求之不得!盛翡一脸激动地对连无月报以笑容,便是连左与连右也没错过,一个个以晚辈礼行礼过了,她才兴冲冲地推开门跑了出去,等关上门,一溜儿烟就没影了。连无月呆呆地凝视着盛翡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头来,轻声自语道:“她是不是……未免也太开心了?”怎么从盛翡的表现上来看,简直像是甩掉了一个大包袱,**烦似的?连无月百思不得其解。唐承念笑容不变,十分淡然地说道:“当然开心,我的朋友,她也认得。”“哦,既然如此,那就难怪了。”连无月松了口气,要不然,他还以为盛翡是讨厌他呢,否则,怎么一听到能远离他,就这么开心?不过既然是为了朋友,那么还是很容易理解的,只要不是真的讨厌他就好。唐承念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打算不提醒他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等连无月说完,她才轻笑一声,问道:“如此看来,连公子你很欣赏我的徒弟?”“咦?你怎么会这么觉得?”连无月说完话,自觉失言,连忙道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没关系。”唐承念轻松地摆了摆手,道,“请去取琴来吧,我是真的想听。”连无月许久不曾从一个人面上看出如此真诚的恳求了,要求竟然还是想听他弹琴?坦白说,连无月一直有种阳春白雪,郁郁不得志的感觉,如今总算得到一个知音,他自己也很高兴。“连左,连右,还不快去将琴取来!”看来,是非拿不可了。连左连右无奈地对视一眼,一齐起身,过了一会儿,就将一架琴抬了回来,放在连无月身前。连无月将身子微微一偏,转向了琴架,双手落在琴上:“还请唐姑娘赏评。”唐承念只用浓浓笑意说道:“请吧。”连无月起手,连左连右都憋出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勉强又难看的笑容,而与他们相反的是唐承念,她的笑容依旧平静而真诚,并且,从连无月弹起来开始,都一直淡然从容。一曲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不应它本身长短而定,喜欢就觉得短,痛苦就觉得长。连左与连右是觉得自己在地狱里泡了十八年,唐承念看起来则像是刚喝过半杯酒。连无月拨动最后一弦,音停。唐承念轻笑一声,赞许地鼓起了掌:“真是好听,还请连公子再来一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