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脉有些无奈地一笑,他虽然懊恼,却也有些小欣悦。当年,他想留下最后一剑,但那剑光真的太恼人了,他便将剑招的记忆藏在心底,就好像在家中有一件宝物,便锁进盒子,藏到屋里最隐秘的角落中。陆星脉故意藏起来,也是无他,他对剑招的敏锐太好了,只要他想起来,便很容易学会——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吃透这一剑。他若学会了,仙人传承没了,最后一剑的剑光也会永远消失。那他可就真的只有这一剑了。陆星脉摇摇头,道:“这最后一剑,你还是自己来吧。”唐承念并没有注意到他话语中的意思,只讶然道:“最后一剑?它便是这剑招的名字吗?”她只是觉得这种名字未免也太儿戏了。“名字?”陆星脉想了想,倒不觉得唐承念所说的话有什么错的,便笑道,“说是它的名字倒也没错,最后一剑,你若愿意,便将这个作为它的名字吧。”他说完,苦笑一声:“其实我本来并不愿意想起它,谁知道……”唐承念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害的,诚恳地道歉:“怪我,我不该问您的。”“怎么会呢?和你没什么关系。”陆星脉摇摇头,他心中那些想法没必要解释给她听,他只是告诉唐承念这些事情是免不了的,其实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没有她令他想起,那也会有别的人,陆星脉并不是第一次被人唤醒这记忆了。唐承念有些担忧地道:“想起来,是不是会有什么麻烦?”如果这样,那陆星脉这种容易被人唤醒的弱点,倒真是有些棘手了。陆星脉笑吟吟地摆摆手,道:“你不必替我担心,说是麻烦,也只是我自己的麻烦。与其他人无关。”这是心魔。不过唐承念听到没有其他人会插手,倒是满足了。“原来如此啊,那我还真是担心过头了呢。”唐承念笑道。她盯着陆星脉黯然的眼神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难道。您自己不想学会这门剑招吗?”最后一剑如此炫目,以陆星脉对剑的痴迷,他怎么会不感兴趣呢?陆星脉的动作凝固了一会儿,他很快便若无其事地遮掩过去,笑着问道:“你怎么会忽然这样问我呢?”唐承念说得有些得意:“因为我已经看出来了。”“那你的眼光倒是也很不错。”陆星脉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反驳,便是默认了唐承念的话。没错,他并不想要学会这门剑招,因此,才索性封印了这份记忆,将这剑招藏在心底。可惜,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面对旧伤疤被重新挖起来的痛,那着实令人苦恼,可是,这却又是他无法避免。而不得不面对的。毕竟,这是他自己所选择的。陆星脉笑了笑,接着说道:“既然你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么,我想我也没有必要细说了,所以,如果你想要完全学会所有的剑招,那么,你就要自己练习了,能做到吧?”这种剑招?“我自己?”唐承念下意识地流露出了自己话语中的不自信。诸如“不自信”这样的负面情绪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唐承念所说的话中。然而,面对如此精妙的剑招,唐承念承认自己的心中立刻就浮现出了自我质疑感。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难关,她能够从陆星脉的眼神中观察出。他说这些话,全部都是认真的,可是,她真的能够迈过这个难关吗?哪怕是唐承念自己,也很怀疑她是否可以做到。“你能的。”陆星脉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他接着笑道:“况且,我总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教你。”等他说完这句话,愣了一下。这是他的仙人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一说出口,就想起来了,因此,懵了一会儿。而唐承念也已经说服了她自己。毕竟,“不自信”这种情绪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虽然无奈,可唐承念仍然举起了她的夜惊。好,她这一路做来,本就总是孤独的。有那么多难关,她跨越时,都独自一人。剑招再难,总也难不过生死。陆星脉刚回过神,便发现唐承念已经重新拿起了夜惊。见她开始比划,准备舞剑,他微微一笑,便从洞府中走了出去,没有打扰她。只是,等陆星脉走出洞府,才发现陆秋恩居然在外面。他看起来可不像是凑巧过来的,陆星脉出来的突然,陆秋恩还没有来得及躲,连表情看起来都有些紧张——之前的陆秋恩,一直站在门边上的角落里,像是躲起来的样子,陆星脉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陆秋恩。这姿势一看就是正纠结于要进门还是在外面站着算了。陆星脉本来没打算戳穿他,不过看陆秋恩那么担忧,忍不住问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陆秋恩想了想,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语气是多么的奇怪:“没,没多久。”虽然是在陆星脉面前,陆秋恩也下意识地用说谎来掩饰自己。陆星脉笑了,继续问道:“那你躲在这里干什么?”陆秋恩此时已经整理好了面部表情,当即理直气壮地说道:“躲?我可没有躲起来,只不过是……是……是……”“是”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陆星脉好心给他找台阶下:“你是不是怕贸然进来,会打扰到我们练剑?”“对!”陆秋恩当即顺着台阶下,“是啊,我怕打扰你们。”他一边说,一边点头,显然她自己深深觉得她这个理由好有说服力。陆星脉“噗嗤”一笑。“好吧,那你过来,有带来什么消息吗?”平时陆秋恩过来,都会带些公事上的问题,以示他来这里并没有别的目的。只是,陆秋恩每一次过来,唐承念都从未避嫌过,他能够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来,她是真的对他没有任何他希望有的感情。她看到他,只会有点尴尬,但随着他来的次数增加,她连那点尴尬的情绪都没了。也因此,陆秋恩今天才会站在外面,他的勇气越来越少,他越来越怕从唐承念的眼睛里看出她不在乎的情绪,那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秋恩,你最近总是走神啊。”陆星脉道,听不出喜怒。陆秋恩咳嗽一声,回过神来,硬着头皮继续编理由:“不是,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说。”陆星脉有些意外:“你还真的带来了消息啊?那你说。”陆秋恩点点头。他当然揣了一个理由,只不过他自己都觉得用那种理由来这里找陆星脉很说不过去。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一切陆星脉都清楚,包括那天,他对唐承念的告白。陆星脉什么都知道,却总是在所有人面前装作他不知道,虽然陆秋恩很感激陆星脉能照顾他的情绪,但陆秋恩也会忍不住想,陆星脉的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他又不敢问。陆星脉见陆秋恩犹豫,忍不住无奈地催促起来:“你说吧。”本来没什么,陆秋恩这样,倒像是有什么了。陆秋恩赶紧道:“其实是苑灵山那边。”“苑灵山?”陆星脉一怔。苑灵山正是商六甲修行之所。那里也在禁地范围内,不过苑灵山里通常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在陆星脉入主辅天教后,苑灵山上更是根本没人了。辅天教百|废|待|兴,所以陆星脉更希望让辅天教中的长老们和弟子们各自聚集。以前,辅天教弟子们不论,长老通常都是随心所欲地去居住,反正辅天教这么大,他们想在哪里建造房屋都行。苑灵山在禁地中算是很边缘的地方,但陆星脉希望长老们能够尽量住在一起,在禁地中央位置。毕竟,他可不想每天都把自己的注意力辐射到偌大的辅天教占|据|地中的每一个地方,那可太费劲了。苑灵山上本来有几个长老,那些长老还带着自己的弟子,现在陆星脉把他们全部都迁移到了别的地方。苑灵山几乎像荒山一样,又偏僻,没人能打扰,陆星脉就安排商六甲去了哪里。谁知道陆秋恩还是提起了苑灵山。“苑灵山怎么了?”陆星脉问。陆秋恩却疑惑了一下。他心中暗道,是错觉吗?为什么他总觉得从陆星脉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忧虑?陆星脉见他迟迟不回答,追问道:“苑灵山出了什么事?”陆秋恩赶紧说道:“是这样的,我听说,在苑灵山上住的人是您安排过去的?”“不错。”陆星脉见他没提起唐承念,松了口气。也对,虽然是他安排的,不过连他安排的人都不知道商六甲与唐承念的关系,陆秋恩就算想要打听,也打听无门啊。“他在苑灵山上修行,但不少路过的人都说……感觉不是很舒服。”陆秋恩观察着陆星脉的表情,一边十分小心地修改自己的措辞。陆星脉没想到陆秋恩说的是这个:“感觉不舒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