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来,片片雪花如白蝶飞舞,随风飘来荡去,不肯轻易落地。乾湖以北的雪,更为冰晶莹澈,蓝儿蹦蹦跳跳地走着,一只手握在丹朱哥哥掌中,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开着,看一片片雪花落到小手上,慢慢融化消失,很快手掌上就湿漉漉了,这时,蓝儿就会握一下小拳头,再摊开小手时,手掌上的雪水就已经干了,又可以接住雪花看它融化,就这样简单的重复,小女孩儿玩得不亦乐乎——谢丹朱还有长袖青衫,蓝儿一直是露胳膊露腿的小裙子,谢丹朱曾想带她去成衣铺买衣服,她就一个劲摇头,她就爱这件当初她第一次看到谢青蓝穿的裙子,这一年多过去了,谢青蓝的那条白裙子已经小了、旧了、不能穿了,蓝儿却还穿着,永远合身,洁白如新——谢丹朱牵着蓝儿的手跟在御稚真的马车后,路上行人侧目,有人说道:“瞧这个做哥哥的,这大冷天让妹妹穿裙子,我瞧着都浑身作冷,还赤头在雪天里走,也有十七、八岁了吧,还这么不晓事,这要是病了可怎么办!”谢丹朱挠头,侧头看着蓝儿,雪花除了落到蓝儿摊开的掌心上,不能沾蓝儿的身,倒是他自己,现在头发和双肩都已经湿了,又想着御稚真的病,不禁加快了脚步——……为御稚真驾车的那个巨鼍帮的女车夫歪着头往后看了看,对车厢里的御稚真道:“御姑娘,那与你一起下船的少年和小女孩跟在你的车后呢,有什么问题吗?”御稚真道:“没事,让他们跟着。”声气衰弱,这雪天让她很难受。谢丹朱这时快步走了上来,对那女车夫道:“这位大姐,让我来驾车吧,你回码头去,这去擒龙城还有一千多里呢。”女车夫忠心耿耿道:“不行,隆帮主吩咐过的,要我把这位御姑娘送到擒龙城。”这里离码头才两里路,谢丹朱道:“车里是我姐姐,还是我驾车送她去擒龙城,你回去对隆庆帮主说一声就是了。”车厢里的御稚真道:“谁是你姐姐!”声音如冰凌碎裂,冷清凄切。谢丹朱道:“好了姐姐,别生我的气了,我衣服都雪落湿了,去擒龙城还很远,咱们何必劳烦这位大姐。”御稚真没声音了。谢丹朱取十颗下品青铜晶石给那女车夫,说道:“你赶紧回去对隆庆帮主复命,快去。”那女车夫接了晶石,谢了一声,又道:“那你稍等,我去请示帮主。”飞跑回码头了,过了一会,女车夫远远的站在码头路口向这边挥手,显示隆庆帮主已有示下,谢丹朱自管启程。蓝儿跳上车辕坐着,谢丹朱叩了叩车厢壁,说道:“御姐姐,那我们上路了,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我有时有点犟脾气,你是姐姐,要担待我一些对吧,好了,出发。”马车向北驶出二十余里,那雪越下越大,纷乱迷蒙,难辩前路,谢丹朱回头对车厢道:“御姐姐,我们找个地方避下雪吧,等雪下小了再走。”御稚真轻轻的“嗯”了一声。谢丹朱便一边驱车前行,一边注意看道路两边,又行了数里,见道旁寒林枯木露出屋檐一角,便驾车转进去,却是一座废祠,破败不堪,正祠三楹,左边都已经坍塌。谢丹朱停下马车,先进废祠看看,蛛网尘丝,鸟兽粪迹,污秽不堪,出来对马车里的御稚真道:“御姐姐,你还是呆在马车里,这废祠太脏,我和蓝儿就在檐下避雪。”御稚真道:“我要出来透透气。”谢丹朱“哦”的一声,帮着打开车门,伸手来扶御稚真——御稚真稍一迟疑,把手交给谢丹朱,下了马车,紧走几步,来到废祠檐下,轻轻抽回手,拂去胸前沾着的几片雪花,侧头见谢丹朱呆呆的看着她,微感羞涩,口气却是不善:“看什么看!”谢丹朱道:“姐姐的手真冷,我去生堆火给姐姐取暖吧。”御稚真道:“不用,冷天我就是这样的。”这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听得有几个人踩着雪向这边快步走来,一人道:“真他娘的倒霉,都快到岸边了,灵鹤突然就没用了,栽进水里,弄得一身[***]。”另一人道:“风行灵鹤在雪天飞行很勉强的,好歹也算争气,到岸边才栽倒,若在湖中央落水,咱们虽不至于淹死,也是个大麻烦。”先前那人道:“壶长老催得太急了,神剑都被人抢走了,现在就是夺回那阴灵珠又有什么用。”另一人“嘘”的一声:“别发牢搔了,让壶长老听到定会责罚你,老庄主、少庄主和刘长老三人出马,定能夺回神剑,也许现在已经回到山庄了。”先前那人道:“这也真是怪事,几代庄主找了几百年找不到神剑,那个心魔宗的黑虎一下子就找到了!”另一人道:“心魔宗邪术极多,应该是有特殊的秘法,不说了,你们看这道车辙,还没被雪淹没,往小树林去了,我们去看看。”废祠檐下的谢丹朱听到这几人的对话,眉头微皱,这是古剑山庄的弟子,他们应该是追大小鬼面人一伙的,怎么追到这里来了?四个戴着扁圆竹笠的古剑山庄精英弟子出现在废祠前,一眼就看到立在檐下的谢丹朱三人,那四个古剑山庄弟子大吃一惊的样子,四人互相看看,微微点头,其中两人缓步走近,左首那人向谢丹朱笑道:“三位在这里避雪吗,请让一下,我们也要避一下雪,这雪真是大啊。”谢丹朱一看四人那神色就知道不对劲,一捻右手中指的银光戒,喝道:“站住!”那二人见谢丹朱很警觉,也就不装模作样了,左首那人道:“把珠子交出来,饶你三人不死。”谢丹朱道:“什么珠子?”那人冷笑道:“别装糊涂,逍遥岛的人杀死我古剑山庄弟子,夺了珠子,你黄雀在后,又从逍遥岛的人手里抢了珠子去,你把珠子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三人。”谢丹朱心道:“当曰我夺珠时,唯一幸存的俞剑雄已经逃跑了,只有逍遥岛的人知道珠子在我手上,难道古剑山庄的人已经追踪到了逍遥岛的人,逼问出这事了?”突然发现后面的两个古剑山庄弟子不见了踪影,谢丹朱立感不妙,叫声:“蓝儿,走。”将御稚真横抱起来,往右急闪。“沙沙”两声,两道青色剑芒从谢丹朱和御稚真立足处划过,留下两道深痕,这古剑山庄弟子口里说着留下珠子就放谢丹朱三人走,暗地里却是痛下杀手。谢丹朱怒喝:“去死吧。”右臂向后,手掌一切,一道雪亮的银光划过废祠,废祠摧枯拉朽轰然坍塌,一人惨叫,应是被银芒击伤,另一人冲出废墟,与祠前三人一起夹攻谢丹朱,这三人手里都有一柄青铜剑,青色剑芒笼罩五丈范围。谢丹朱搂着御稚真往树叶凋谢的小树林中退去,银光戒的剑芒能及十丈,古剑山庄弟子无法靠近,只是紧跟不舍,追在前面一人突然用手一摸脖子,骇然尖叫:“七虻针,七虻针,这小子也有七虻针,原来是逍遥岛一伙的。”另两个一听七虻针,大惊失色,往后便退,左边那人觉得小腿一痛,也被七虻针刺中,吓得惨叫起来,剩下那个没命的逃——一道镰刀似的虹光一闪而过,那个逃出二十丈外的古剑山庄弟子栽倒在雪地上,那是蓝儿的彩虹回旋钩出手了,古剑山庄另两个弟子还在散魄发狂——谢丹朱扶御稚真回到马车,与蓝儿刚坐上车辕,一道白影出现在车前,速度之快,无与伦比。谢丹朱以为是来了强敌,银光剑芒划然斩出,那道白影不避不退,剑芒及身自然消散,一个声音道:“小谢师兄莫动手,是我。”白影的一层淡淡雾气散去,现出一个月白裙裳的中年美妇身影,却是天水门宗主夫人水月寒。水月寒看了一眼废祠前的尸首,心道:“阴灵珠竟然是在这姓谢的少年这里,古剑山庄是绝不会甘休的,看在六御婆婆当年的恩情份上,我得帮他们一把,但我也不能与古剑山庄正面为敌,而且这位神秘的御姑娘有六御婆婆的绿竹符,也没人伤得了她,不用我过于费心。”水月寒对谢丹朱道:“古剑山庄五大长老正朝这边来,我帮你们阻一阻,你们往驿道上走,最好是跟上其他人车队一起走。”说罢,白影一闪,人已消失。谢丹朱驱车重上驿道,水月寒说得对,驿道上来往的车辆多,利于逃避追踪。冒雪赶了一程,天色昏黑时,遇到一支前往擒龙城送年货的商队,谢丹朱便去见商队管事请求跟随车队同行,那管事见是一个少年、一个病弱的女郎和一个小女孩,听说是去擒龙城求医的,便答应让他们随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