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绕住脚踝的人们,便尽皆立在原地,自身性意里不断淌出‘炼世泪’,那泪水浸过了他们周身血液,化作乌黑之色,在他们脚下弥散。
他们渐渐形销骨立,化作一具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而他们脚下浓稠如蜡泪的‘泪泊’中,响起迷茫的呢喃:“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低回迷茫的呢喃声里,从一座座铁棺材上逐渐脱落下的的漆黑锁链,好似化成了一道道游动的黑蛇,这无数道黑蛇,一端连着那些排子车上的铁棺材,一端则扎入那些不断浮现出一张张人脸、发出迷茫呢喃声的漆黑‘泪泊’中。
泪泊不断缩小。
一具具铁棺震颤开来。
一根根铁钉在三十六具棺材剧烈的震颤中,从棺盖上纷纷脱落。
三十六副棺盖像是被棺内之人猛力地推举了起来,被从棺材之上骤地掀开去,棺盖横飞而出,砸落在四下的荒草野树丛中!
棺材之内,浓稠如沥青的黑液不断冒出气泡,每一具棺材内的黑液表面上,皆浮凸出或男或女的模糊人形——而这一个个模糊人形,就在黑夜不断沸腾,不断冒出气泡的时候,被液体无声息地‘煮透’、‘煮烂’,直至完全化散在黑液之中,再没有丝毫痕迹留存!
雪白的手臂在棺材里的男女人形尽皆‘融化’之时,跟着从那平静的黑液表面之下伸了出来,向天空延伸。
一双双雪白手臂竞相从那不生一丝涟漪的黑液表面下伸出来,它们在半空中绞缠着,相互攀附着,竞相往天顶延伸。
这无数双手臂牵连起了水面上的漆黑人身,看起来仅能用以收殓一具尸骸的铁棺材,此时包容的黑液表面下,竟爬出了十余个浑身漆黑,唯有双臂雪白的‘泪人’!
每一具铁棺内,皆有少则十余个,多则数十个泪人相互绞缠,竞相往天空中攀爬。
它们变作了扎根于铁棺之内的‘泪树’,随着这棵泪树的树冠不断收缩、绞缠,泪树就变作了一座座‘泪山’!
三十六座泪山交叠连绵,环绕这片山坡。
三十六座泪山顶上,一个个血红的人影捂脸悲泣着。
那些人影的啜泣声,在虚空里层层叠叠地传荡开来。
赤红色的‘炼世泪’从泪山顶上流淌而下,化作一道道蜿蜒于诸座泪山上的溪流,那血红色的溪流在山脚下竞相弥漫,倾覆了沟壑山谷。
血红泪水弥漫之地,便有大哭声不断响起。
大哭声里,又有许多朦朦胧胧的血色泪山,从欲淹没群山的泪海中生长而出,层层叠叠地环绕着那三十六座泪山,无数朦胧泪山顶上,都有隐约人影晃动着,捂脸悲泣。
这环绕百千重泪山的山野,这充满悲泣之声的山野,叫人恍惚间生出自身已不在人间,而沦落于另一个浸满悲伤之世界的感觉!
真空家乡会首领白常青,在众多真空教徒簇拥下不断后退,远离那道飞旋而来,点燃无数真空教徒,乃至大片炼世泪泊的漆黑火柱——他陡然间听到开始在四下里弥漫开来的悲泣之声,一转脸,看到三十六座泪山忽然自四面八方升起,三十六座泪山之后,更有重重泪山投影于此间——白常青原本还有些惶恐的心,此下倏地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