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的跋山涉水,当周钧爬上望山石,再一次看到碛口大营的『唐』字旌旗时,他不禁激动到浑身颤抖,大声呐喊了起来。
听闻喊声的朔方斥候,远远瞧见周钧一行人,看他们风尘仆仆,起初还以为是北边来的蕃子。
靠近之后,斥候们仔细辨认,这才发现,这些人居然是前往回纥的使团。
使团中的所有人,很快被接回了碛口大营,王忠嗣闻讯连忙迎了出来,监军范吉年也赶了过来。
两个人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肤色偏黑的粗犷汉子,竟一时之间没认出对方是谁。
直到周钧开了口,二人这才确认前者的身份。
只见周钧从怀中取出小心保管的漆筒,递给了王忠嗣,笑着说道:“都护,某出使回纥,幸不辱命。”
王忠嗣屏住呼吸,先是看了眼周钧,接着双手接过漆筒,再从中取出了九姓誓书,仔细看了一遍,大笑着说道:“好,好!周二郎立了大功!”
范吉年见状,也长吁了一口气,拉着周钧的手说道:“咱家这些天来,吃不好,睡不好,生怕二郎有个三长两短。”
“你平安回来,咱家这心里,总算是大石落地了!”
王忠嗣收好誓书,朝身后的下属大声说道:“备宴,为归来的儿郎们接风!”
半个时辰后,周钧换了一件新衣服,又梳洗了一番,进了大帐,入了宴席。
坐在主位上的王忠嗣,朝帐中诸人说道:“回纥、葛逻禄等部誓讨拔悉密,朔方军北进已无后顾之忧,踏破突厥指日可待。”
帐中诸将闻得此言,纷纷兴奋起来。
数万大军,窝在这荒凉的碛口大营,已有月许。
如今,总算是有仗能打了。
王忠嗣又看向周钧问道:“某看了誓书,里面提到拔悉密部诱使九姓叛唐,这是怎么回事?”
周钧站起身,拱了拱手,将先前在回纥部中的遭遇,当着诸将的面,一五一十的说了。
众人听得其中的惊险,却是惊叹连连、心生敬佩。
王忠嗣听完周钧的叙述,叹了一声:“此番出使回纥,幸得令史成行,不若几欲成大祸矣。”
停顿片刻,王忠嗣又朝账内诸将说道:“护得监军周全,识破拔悉密部阴谋,又说服九姓共讨叛逆,助朔方军解除顾忧,此番北伐突厥,若论首功,当记令史。”
帐中诸将听得王忠嗣此言,纷纷附和。
周钧见状站起身来,想要自谦,却被身旁的范吉年一把拉住了袖子。
范吉年低声对周钧说道:“你去回纥的这个月里,兵部发来一次询阚,尚书省发来一次略折,圣人还御笔亲书以询都护,问的都是北伐突厥之事。”
“咱家前几日还和王都护私底下商量过,总这么停在碛口也不是个事,不如拔营北进,哪怕行军慢一些,也总比落人口实要好些。”
“所幸,二郎回来了……你可不知道,那份誓书对于咱家和都护有多重要。”
“所以,记你一个首功,理所当然,无需多言。”
听完范吉年的话,周钧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此时的王忠嗣,瞧着周钧,却是越瞧越欢喜,脱口而出道:“周令史倘若愿意,不如入朔方军可好?”
此话一出,周钧面露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