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御座上,李隆基盯着放在案台上的账册,久久没有动作。
高力士侍在一旁,轻声说道:“陛下,夜深了,该回宫休息了。”
李隆基翻开账册,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刺眼的数字,沉声说道:“王鉷上任不过才一年多,前前后后敛得财货,居然如此之多!此人实乃大唐之蠹,朕从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高力士垂首不语。
李隆基:“这账册中写道,世家大户们挤破头,想要在大碛商路中购置产业,故而纷纷向王鉷行贿,少者数千贯,多者数万贯,这才使得王鉷得财无数。”
高力士:“王鉷罪大恶极。”
李隆基疑惑道:“这账册中还详述了王鉷与李林甫的账目往来,与那些世家不同,李家商行经营大碛商路,没有向王鉷赠送一文钱,反而却是王鉷向李林甫赠送了大批财货,这是为何?”
高力士:“王鉷当年司掌大碛商路,多亏了右相举荐,投桃报李也是寻常。”
李隆基:“还有最后这一部分,王鉷暗地里向宫中送钱,这受赠者,其中有内侍省、有掖庭局、有司农寺,甚至还有禁苑宫闱。最古怪的是,这些出项,统统记在了李林甫的账上。”
高力士闻言,心中一凛,闭口不言。
李隆基揉了揉额头,继续说道:“适才那王准说了,王鉷所敛钱财,倒是有一半多,都用在了李林甫的身上,右相要这么多的钱,意欲何为?那些赠给宫人、却又记在李林甫账上的出项,又是怎么回事?”
高力士小心说道:“陛下,倘若想要查清,倒也简单。”
李隆基看向高力士。
后者说道:“按照账目上的名册,挨个查上一遍,倘若搜出大批钱货,对方又无法解释清楚来路的,便将其押入宫狱,审讯一番,自然会水落石出。”
李隆基沉吟片刻,颔首说道:“就这么办。”
上元节刚过,皇帝派出大批宫卫,按照王鉷的名册,无论内侍省,还是禁苑,将所列者的住所、职司彻底搜查了一遍。
最后的结果,果然如账册所述,搜出了大批不明来路的钱货。
经过初步审理,犯罪的宫人们交代出了同党,再顺藤摸瓜,通过这些连罪之人,又将案情从宫内引至宫外,最终烧到了三省六部、诸多监寺那里。
案子审到这里,负责主审的高力士,心知事关重大,不敢再继续下去,只能回宫向李隆基汇报,再请示下一步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