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金家在遂烽堡中寻了一家酒肆,设了宴席,专门款待家主和李光弼。
陪席之人,除了申叔公和褚良山,另有金家宿老二人。
待所有人坐下,周钧举杯说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与人言者并无二三。这第一杯,先敬这造化弄人。”
在场的众人,论出身,都是来自唐军,所遇之事,又无法向外人说道。
所以,周钧的这段话,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待所有人饮尽杯中之酒,周钧看了眼身旁的李光弼,又向申叔公问道:“三千偏师,如今身在何处?”
申叔公:“分别安置在马场、铁器行、长运坊三处,每一处又有不同字号的分部……起初的打算就是老人带新,边做边学。”
周钧点了点头,心中却清楚,三千偏师全部打散,再安排到不同的商行分部中去,一来是为了方便管理,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彼此结派。
想到这里,周钧又问道:“这些人入了分部,平日里的操练,可曾落下?”
申叔公:“金家与其它商行不同,管事大多都是出身行伍,从职的地界也不太平,所以打仗的本事不敢荒废。平日里,无论职位高低,操练都不曾落下,随时随地就可奔赴沙场。”
在一旁听着的褚良山,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周使君,可是西边起了战事,能用的上我们?”
周钧还未答话,申叔公听着皱眉,向褚良山沉声说道:“你们曾经是唐卒,但如今脱了军袍,成了族中的武卫,称呼上不得逾制,应当呼周二郎一声家主。”
李光弼闻言,思虑片刻,对褚良山说道:“石堡城之战,在军簿之上,吾等早已被记作了战死,此生此世却是再也与军中无缘。幸得周二郎收留,这才有了容身之所,自当奉其为家主。”
褚良山自知失言,应了一声,又改口称呼周钧为家主。
周钧摆手说道:“些许小事,无需牵挂,我们还是来说正事。王鉷经营不善,贪腐无度,盘剥异族,致使大碛商路崩坏,吐蕃趁虚而入。眼下,吐蕃大军进犯,沙州混乱一片。”
李光弼之前在狱中,对外界并不知晓,只是大概听说了沙州的战事。
他向周钧问道:“沙州阳关有守捉,敦煌又有豆卢军,鸣沙山、三危山皆有唐军驻守,吐蕃人如何能够作乱沙州?”
周钧:“由于贪腐和盘剥,异族边民深恨大唐官所,再加上吐蕃人从中挑唆,使得州府和县城,作乱不断,未有停歇。就在上个月,有异族叛民,将豆卢军屯在大井的军粮,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军中士气受挫,前线连连告急。”
李光弼睁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在他看来,唐军过去对上吐蕃,胜多败少。
沙州之战,居然打成这个窝囊样,这是让他始料未及的。